翌日一早,风和日暖,薄雪初融。
吴昭音简单梳洗过后便动身前往方府,拜望谏议大夫方鹤堂。
一进方府,两个十四五岁的丫鬟端着茶水嬉笑着从吴昭音面前走过,其中一个不留神被裙裾绊倒。吴昭音赶忙搀扶,一不小心捏到了姑娘结实的小臂。小丫鬟见其是男子,惊吓不已,娇羞地走开了。
方鹤堂闻声赶了出来,笑容可掬地将吴昭音迎了进去。一番寒暄过后,吴昭音向其呈上母亲的书信。
见方大人一言不发,吴昭音正欲探问,方鹤堂叹气道:“此案牵连甚广,然又无一证据,恐怕不易。”
吴昭音见其为难,心下一沉,便道:“晚辈早知此事难如登天。既然如此,只好从长计议,我另想它法。晚辈告辞。”
方鹤堂喊着吴昭音,忙道:“你我两家亦亲亦友,你既上京找来,老夫定不能眼睁睁地见你独自涉险。待我亲笔一封,你将其转交给大理寺少卿萧大人。”
吴昭音闻言大喜,连忙跪谢,被方鹤堂一把拉住道:“咱们舅甥一别多年,今日定要用过午膳再走。”见其如此盛情,昭音便留了下来。
席间,听闻方大人曾在礼部任职,吴昭音向其打听是否在举子中听过萧彦清的名字,方鹤堂坦言毫无印象。
见吴昭音难掩失落,方鹤堂笑问萧彦清是吴昭音何人。吴昭音讪然一笑,慌称是少时旧友而已,匆忙扒饭。
大概是许久没有吃到如此多的山珍海味了,吴昭音大快朵颐。而另一边的大理寺内,有人的肚子里却是咕噜作响。
“少卿大人,您再不用饭,厨子们就要歇息了。”大理寺丞皱眉劝道。
“马上。”话虽然如此,苏彦卿仍纹丝不动。
寺丞又换了个站位道:“案子是办不完的,您身子要紧,要是犯了胃疾,御史大人定要让我吃不了兜着走——”见苏彦清脸色倏沉,寺丞赶紧住嘴。
“寺丞大人才真真是辛苦。既要断案,又要顾虑我的身体,还要担心御史大人。”苏彦卿哂笑道。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寺丞连连摆手。
“你有什么不敢的?这县州里大批的案子送上来,你又亲审了多少呢?”
寺丞吓得赶紧跪倒在地,哆哆嗦嗦,不敢言语。
苏彦清见其怯懦之态,厌恶地起身离开。
少倾,见苏彦清走远,寺丞爬起来拍拍灰,狞笑道:“不识好歹的东西,给我等着,哼!”
忽然,一捕快来报:“启禀大人,有一男子,声称是什么吴淙言的后人,前来伸冤。这是诉状。”
“他娘的,走了个爷爷,又来了奶奶。”寺丞接过讼状,“吴淙言的后人?年纪多大?”
“大概——十六七?”
“我怎记得他孙子只有——什么?”寺丞原是随意翻看,倏地一脸讶异。
“大人,这还有谏议大人的亲笔,您看——”
寺丞接过书信,慢慢坐到椅子上沉思片刻,半晌道:“你去跟他讲:依照当朝历法,证据不足、口供不实,轻则发配,重则处斩。念他是官宦之后,年龄尚小,恕其无知。请速速离开。”
“是。那他的诉状?”
“都还给他。等等。若问就说是少卿大人的意思。
“这——”
“这什么这?难道历法还有错的吗?”
“是。”
“另外,此人十分可疑,去查查底细。”
“啊?”
“还不快去!”
捕快连忙拿了诉状向吴昭音回话,吴昭音不可置信。
“敢问方才是哪位大人审的?”
“是少卿苏——苏大人。”
吴昭音暗骂好一个证据不足,口供不实,若天下的案子都能轻易证实,还要这些断狱衙门干什么?真是狗官一个。她边想便往外走,伤心与愤怒充斥着内心,全然没有留意身边擦肩而过的苏彦清。
苏彦清刚从街上买完烙饼,见一清秀少年无精打采地往外走,手里的东西掉了都没发觉,便好奇拾起。
“梅州知县?吴淙言?诶——小兄弟,你状纸掉了。”
吴昭音闻言转身,日光笼罩照在来人绯色的官袍上,鲜艳夺目得让人睁不开眼。轻微的逆光下,一个鬓发如漆、眉眼如画的少年官人映入眼帘。可昭音此时可没有闲情赞叹,抓起苏彦清手上的状子随口道了谢就走。
“少卿大人,寺丞大人问此次仵作复试如何安排?”刚刚的捕快拦住了正要喊话的苏彦清。
吴昭音心想,又是一个少卿大人,那么多少卿大人一个有用的都没有,不知道都是如何考上的。
“那就明日吧。”等苏彦清转过身来时,吴昭音已经消失在大理寺门前了。苏颜清又问捕快可知方才告状之人所讼何事,捕快谎称不知。
从岭南入京一月有余,吴昭音头一回感到沮丧无助,垂头灰心之际却恰好碰到了余晖。
“公子好久不见。”余晖打趣道。
“考得如何?”
“明日还需再考。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