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宫道还凝着夜露,镜渝的玄色蟒袍下摆扫过青砖,腰间沉霜剑未卸,剑鞘在晨光中泛着冷铁色。丹墀下候朝的官员们骤然噤声,目光黏在他左颊新添的刀痕上——那道伤自耳际划至下颌,血痂未褪,像白玉裂了道朱砂纹。
“镇国将军好大的煞气。”兵部侍郎陆明捻着山羊须,“带剑上朝,是安的什么心啊…”
镜渝的赤金瞳掠过他颤抖的指尖:“陆大人昨夜府上丢了三车金丝楠,还有闲心管本将的剑?”
陆明的脸瞬间惨白。
殿门轰然洞开,太监尖嗓刺破死寂:“陛下驾到——”
御座空悬,唯设紫檀屏风。屏后传来燕沁特有的含笑声线,裹着病中沙哑:“漠北大捷,陆卿觉得该赏镇国将军什么?”
陆明伏地高呼:“陛下圣明!然将军擅调边军追剿沙匪,恐引戎狄异动……”
“陆大人消息灵通。”镜渝的朝笏突然掷出,砸在陆明脚前。笏板沾着的黑血已凝固,板缝卡着半片青铜蝎钳,“昨夜三十死士袭我府邸,用的正是戎狄弯刀——大人可知他们心口都刺着什么?”
笏板被太监捧至屏风前。燕沁的轻笑从屏后渗出:“蝎尾缠刀纹……这不是陆家死士的旧徽么?”
满殿死寂中,屏风突然被推开!
玄衣帝王斜倚软榻,面色苍白如瓷,右臂裹着药纱搭在扶手上,噬心蛊的黑纹却已蔓延至颈侧。最骇人的是他左胸——衣襟微敞处露出半寸金线缝合的伤口,皮肉外翻如蜈蚣匍匐。
“陛下遇刺?!”老臣们瘫跪在地。
燕沁的指尖抚过心口伤疤:“多亏镇国将军挡了一刀,否则这蝎尾纹该刺在朕心上了。”他忽然咳嗽起来,咳出的血沫溅在龙纹袖口,“陆卿,你族弟陆珩的头颅,还在漠北风干着呢。”
镜渝的赤金瞳骤然收缩——那伤口分明是沉霜剑所刺!昨夜他府中遇袭时,燕沁应在深宫……
吏部老臣林衍突然出列:“老臣斗胆,请陛下彻查陆党余孽!”他捧着的玉匣中盛着半块虎符,“三殿下薨逝前将此符交予老臣,言明若遇大奸,可碎符示警!”
虎符裂痕处,赫然刻着陆延之的私印。
退朝钟响时,镜渝在宫道被林衍拦住。
“将军留步。”老臣的官袖扫过汉白玉栏,露出腕间褪色的刀疤,“陆延之任吏部尚书时,在六部埋了三百‘蝎子’。”他蘸着晨露在石栏画出血蝎图腾,“此印现于何处,何处便有陆党。”
镜渝的剑柄摩挲过石栏露水:“林阁老为何帮我?”
“为你母亲慕容氏。”林衍的眼底翻涌着痛色,“景和十九年,她为保你性命,曾向老夫求过一纸路引。”
宫墙柳影忽然晃动,镜渝的剑锋刺向柳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