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天穿着一件高腰开叉的墨绿色礼服,衬托得肤白如玉。
平常扎着的马尾垂在肩上,像刚从哪个晚会赶过来的女明星。尤其挂在脸上的似笑非笑的表情,关润奇异地发现,温几许的笑是带两分玩世不恭的。
让她看起来更矛盾,神秘。
一直到后来,关润在南京新街口地铁站等温几许,人潮汹涌,再次看见她的瞬间,关润缝合了时间上这两个存在但不显眼的点,串成一串人间欢喜。
她的喜欢,是从这时候开始的。
当温几许看见了她们,她的表情恢复如常。
“哈喽。”温几许打招呼。
“嗨,嗨。”关润立马回应。
温几许的室友催促:“温几许,跟上!关润你也搞快点!”
关润嬉笑地点头,迈出几步又回过身,目送她们融入进夜色里。
寝室里只剩下磨蹭的曲文静摆弄着裙子的下摆。
关润慢吞吞挪到衣柜前,手倒是在翻衣架,视线瞧着虚空。
发现关润比自己更磨蹭,曲文静眼睛瞪得像铜铃:“你咋还穿这一身行头?”
关润回过神,笑了笑,跟没事人似的将自己扔在座椅上,“被爽约咯,但是我还是去蹭个甜点。”
曲文静的铜铃眼变成怒汉眼:“宋兴兴那个小王八羔子竟然爽约?是鸡儿被门挤了?是不是男人!”
她也想问。
关润望着落下来的蚊帐,“或许这就是男人。”
在曲文静的倾囊协助下,关润火速装扮一新,穿上了漂亮的小裙子。
然后曲文静老母鸡护着小鸡关润,红地毯都没走,率先翻进场地,抢了几块茶歇蛋糕。
关润找个沙发坐下。不论什么场所,她得让自己最舒服地活着。
李东坡之前老夸关润,大家一起做田野调查,就关润过得最滋润。她对什么都好奇,山里的野果野莓摘一捧,给大家分,有热情的农民送红薯,削皮后关润生啃得干脆。
关润吃完一块小饼干,捻一张纸巾擦手。
忽然,她站起身,和曲文静如出一辙的怒目!说好的一下午跑了6趟厕所、拉到虚脱、脸色苍白、双手颤抖打出这段话呢?
不远处那个神采奕奕的!渣男!
关润的目光转移到宋兴兴的新女伴——
比自己白!比自己好看!
势利眼!不带这样的!
关润气得要去捣乱。
关润火气冲冲地举着一杯橙汁,如果她能变形成一匹马,现在一定是前蹄疯狂刨地,鼻孔冒出成形的粗气。
啪啦。
橙汁顺利撞上了一个男生的胸脯。
只是那个男生不是宋兴兴……
啊!哦多克!
这男生也太高了,有点眼熟。是不是前几天在女寝外看见过?他和温几许走在一起,关润特意多关照了几眼。
等等,温几许。
关润的脖子嘎吱嘎吱,像老旧的木门,果真见他身旁站着熟悉的,温几许。
“快快快,蒋字皓,轮到你和温几许领舞!”另一个戴眼镜的男生跑过来,惊呼,“你这衬衫怎么回事!大家都要去准备了!”
关润的火气被这杯橙汁浇灭了。
“抱歉抱歉!”
蒋字皓扯了扯嘴角,见身旁温几许没发作,接过关润递来的纸巾:“我擦擦就行。”随后他嘀咕:“大家应该看不见。”
温几许不冷不热道:“你体温这么高,一会儿就蒸发了。”
是在帮自己解围吧?
关润开心不起来。
甚至连参加舞会的心情都被洗劫而空。
走出门的路上有一个男生邀请自己跳舞。算他有眼光!但关润拒绝了他。她觉得这场舞会真无聊,真虚荣,真讨厌!
关润要折磨自己,踩着并不合适的四公分高跟鞋,满校园晃悠。
B大面积300公顷,关润入学的这段时间才逛了不到四分之一,多的是没探索过的地方。别人探索都骑自行车,她不一样,她用脚丈量。
没多久便累得双腿打颤。
尤其是关润这一路经过了几个玩得很嗨的院系,两相对比,眼底泛酸是一回事,两只磨破皮的脚尖开始隐隐作痛。
大学一开始的记忆,真是太不美丽了。
关润懊恼极了。B大是她的第二志愿,与第一志愿选的专业差了2分,失之交臂。
高考时能多做对一道选择题也好啊,为什么当时不选调剂呢!第一志愿可是有很多帅气的小哥哥,哪像B大,经过精确统计,这一届男女比例是女:男=31:19,女多男少,啥苦活都要上,跳个舞还没人选。
凄凄惨惨戚戚!
关润脱掉右脚上累赘的高跟鞋,五根脚趾头舒展,抻了个懒腰。她坐在小树林边缘的石凳上,休息了五分钟,脚的呻吟声逐渐细弱。
出发回寝室。
脚底被硬挺的青草和小砂砾刺得不舒服,想想回去那么远的路,关润又不情不愿地穿上了鞋。
温几许的声音是在东南方向响起的。
关润没听清,但她深受震撼。
温几许身边不是那个看起来就很像篮球队队长的男舞伴了。
像是男舞伴的室友,或者同学,一个沉闷眼镜儿男。
“你真不用送我回去,我去逸夫楼拿东西,之后自己走。”
男生不说话,也没离开。
关润看不清温几许的表情,却能猜到她此时不愉。关润还坐在原地,索性翘起双腿,静静观一观。
哪里想到温几许转了个方向,径直朝自己的位置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