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哪够得上切磋。”柳桉谦虚道,“就放儿和笙姐够得上,我就是个凑数的。”另一个连凑数的都算不上。
“没关系,我——”盛朗立马接住话,就被一道置身事外的冷漠嗓音打断。
言列:“盛朗,该你了。”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几个人面面相觑,偌大的球场只有风在吹。
盛逸见场面难堪,站出来解围,“你这孩子也太心急了,球都开了,好歹这一局打完,难得言总赏脸,你可不能掉链子啊。”
盛朗有些失望地走向了击球点,“确实该我了。”
两拨人按照原队伍分道扬镳。
“你的意思是,还是她追的你啊。”宋存被他编故事的能力折服,尽量忽略那些形容词,抓几个动词了事。
“也不能这么说吧。”白放难得地害羞,“我肯定也是有意思的啊,人家长得好看又有才华,性格也单纯可爱,不缺人追的。”
宋存琢磨着这几句评价。
倒不是她对沈若菲真有什么意见,只是上次在附中门口的那件事,徘徊在心头。她没拆穿,不代表看不出这其中的猫腻。
没有指名道姓,但是两人都心知肚明,不管是她的问题,抑或是对方的答案,指向的都是另一个人。
别人她可以不闻不问,白放若是被人当了跳板,而且对方的目标还是他满心满眼的列哥,她怕他受不了。
“你俩交往多久了?”
“107天。”白放抛高了手上的高尔夫球,声音里还带着呼吸加快的兴奋。
宋存心底沉着的那口气,散了,不需要多问什么了。
这小子已经入戏太深了。
“白放。”宋存最后只能叫住他,“你年纪还小,谈恋爱能成就成,不能成就算了,别太勉强。”
白放一副洒脱样,“我是无所谓,可若菲比你还大一岁呢,看她的意思吧。”
“你...会不会说话的。”宋存挥手打过去,就这情商还想着结婚呢,打一辈子光棍吧。
“别别别,宋姐,我错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追着,跑起来了。
“哟,怎么打起来了。”万雨萌刚到就看见了远处这幅场景。
“他俩不一直这样。”周柯收了杆,看向下一个击球的言列。
“也是,宋存这人吧,凡事都要争个输赢的。”万雨萌明褒暗讽。
“是啊。”看着最温和的白棠有些不乐意了,“送送要是没这份拼劲,也难有现在的成就。”她用“成就”二字,堵住了其余人的嘴。
闻帛昇嘴角噙着的那抹笑,如风吹碧波,划开了一瞬。闻帛笑看在眼里不是滋味,白棠替宋存说话不奇怪,她哥跟着起什么劲儿啊。
再转眼,看见自顾挥杆的言列。
“叮咚”一声,球落洞的声音聚拢了四散如烟的情绪。
“好球啊,言列哥!”闻帛笑先欢呼了出来。
“好球啊。”周柯跟着拍起了手。
“Eagle啊,”盛逸跟着鼓掌,奉承着,“没想到言总打球的效率也是这么高。”
“好球啊,阿列。”连一向不露声色的闻帛昇,也破例拍了下他的肩。
言列对这些评价无动于衷,瞄了眼斜后方的盛朗。对方颇为识趣,“好球啊,言总,自愧不如。”
他得罪他了吗?
打出好球的人,嘴角牵动一瞬便落了下来。借着看球的视线,看向了已经在下一个杆洞汇合的人群。
再好的球技,也找不到她的落脚点。
为了避着他,走路这招都想出来了,有本事就走到最后。
午饭过后,散了一大半的人。闻帛昇和言列走了,其他大部分捧场的人,自然也跟着散了。
翠绿交织的绵延草坪,留下一排排斑驳的树影,整个球场又恢复了宁静。
闻帛笑把着车门,犹豫了。
“哥,我想起我还有点事,我去找一下言列哥,坐他的车走吧。”总觉得今天,不和他单独相处一会儿,心里不踏实。
“走吧,去哪儿,哥送你。”闻帛昇在后面推了下她的肩,“还惦记着呢,阿列早走了。”中途出去后就没再回来,说是有事先走了。
他也没问,到底也不是一家人,他没什么身份如此僭越。
“走了?”闻帛笑手指抓着车门,不愿上车。她记得,和她同一桌的宋存,吃到一半也走了。
这是巧合吗?有这么多巧合吗?
“进去再说。”闻帛昇掰了下她的手指,一眼看穿她的心思。
“开车。”一上车,就吩咐了司机。
闻帛昇看着旁边心事重重,刚刚还说有事,这会儿又完全不在意去哪儿的妹妹,“你们最近怎么了?”
“没....没什么啊。”确实没什么,一直也就这样,她说不出什么变化来。
“为了阿列啊。”闻帛昇直接问了,她一向是不喜欢这些场合的,这半年来倒是跟得不少。
规律嘛,就一个,言列在。
妹妹长大了,对谁有这方面的想法也很正常。阿列从小就挺讨女孩子喜欢的,笑笑喜欢他,完全能理解。
两家人知根知底的,要真能成,父母肯定是不反对的。
只是.......难啊。
“没...没有啊。”先是否认了,又埋怨了一句,“哥。你说什么呢。”
“笑笑。”闻帛昇拿出两分大哥的模样,“人与人的关系这事儿,有时候不能勉强。”他还是不希望妹妹对这事儿抱过高的希望,作为他的兄长,又年长几岁,确实是旁观者更清。
“可是你一直不和他关系很好吗?”为什么要反对?
言列对她哥的敬重,圈子里没人不知道。连带着大家才会猜测他们两人的关系,也非同寻常。
“你也知道是我和他关系好啊。”闻帛昇半说破的模样,也不想说得太难堪。她这么说,就代表心里比谁都清楚。
阿列待她那一点不同,未必因为她本人。
闻帛笑却听出了另一层意思,“哥,你的意思是....他,言列哥有....喜欢的人了吗?”她撅了一点唇,先有了委屈。
“那倒应该没有。”闻帛昇想了想。
“那他和宋存——”
“宋存?”闻帛昇挑了下眼,“原来在这吃宋存的醋,这个哥倒是可以告诉你,他俩没什么。”
“你确定他们不是在暧昧什么的吗?”闻帛笑急切追问。
“暧昧?”闻帛昇像是听了个天大的笑话,摆摆手,现在的年轻人用词是挺跳跃的,
“放心吧,他俩没可能。”说出这句话,扶了扶额。
“你为什么这样说。”闻帛笑紧追不舍,音调却轻松了许多。哥哥不是会乱下结论的人,这么说一定有他的道理。
可她想知道,真的想知道。
闻帛昇对着她一脸的期待,反而不知道怎么开口。他还是那个观点,却是很难说得清。他当年就猜测,那件事大概和宋存有关。
“这个以后再说吧,只是我单方面的看法而已。”闻帛昇郑重告诫她,“没有宋存,也会有别的什么人,还是那句话,男女之事勉强不来。”
“况且,他是言列,我们家的权势,还没大到能转移他意志力的程度。”
“谁要他屈尊降贵了。”闻帛笑不满她哥哥的说法,她又不差。
“我不是这个意思,”闻帛昇看着妹妹,擅自改动他的用词,“总之一句话,命里无需莫强求。”
他不是看低自己的妹妹,是觉得她没必要。有些人好是好,可不属于她。直觉告诉他,阿列的性格,不大会喜欢笑笑这一款。
宋存路过正中的红旗,从大门出来时,看见深红色砖墙外慵懒地立着个人影。他手里翻着本杂志,眼帘低垂,疏落的光斑跳跃在他的腕间,似鸽子扑棱着翅膀飞掠。
在身后浓郁色彩的烘托下,整个人鲜活地像一张上世纪出版的《良友》画报。
他目光很淡,在书页上停留时间也短。隔着这么些距离,她仿佛能听到纸页翻动的脆响。
看了好一会儿都没能移动脚步。
直到对方豁然站直身体,关上杂志,一气呵成地放在立架上。
也不知道是谁把谁逮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