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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顾青云的日记(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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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完东西已是深夜。

我坐在床边,盯着那只拉好的行李箱看了很久,直到夜色把整间屋子都熏成了冷色。

顾清玉还没回来。

我趁这最后一点空隙,拉开书桌抽屉,抽出一张信纸。

字一落笔,手竟有些抖。

「顾清玉:

等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出发了。

你别找我,也别担心,我只是,想亲眼看一看你过去的那四年。

我一直以为你只是去了别的学校,离家远了一点,课程紧了点,环境特殊一点……我一直以为,是你主动选择的,是爸妈安排好的,是你自己愿意的。

所以我没问。

四年,我一次都没有看过你。

我不敢想你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一笔一划写完那些字的。

是在冷气太足的病房?

还是在午休时偷偷趴在桌边?

我甚至不确定你有没有哭过,但我现在一想到你孤零零地写信,而我却懒得看,就觉得这张纸烫得我手指发疼。

顾清玉,对不起。

是我亲手把你推得那么远。

是我懒、我傲、我冷漠,才让你在那种地方,关了整整四年。

我说不出口安慰,也没资格要你的原谅。

我只是想……补偿你一点,哪怕只是一点点。

哪怕是现在才去看,

哪怕你根本不需要我去了。

我还是要去。

就当是,我欠你的。

顾青云」

我把信叠好,压在他房间桌上的玻璃纸镇下面,整张信纸平整、干净,仿佛连我今晚的崩溃都被收拾得一丝不苟。

可我知道自己不是平静的。

我提着行李下楼,灯没开,只剩几盏感应灯打在楼梯边缘,光斑浮在我脚下,像不敢靠近的影子。

我没回头。

门轻轻合上时,我听见了风,和心跳一样轻,沉进这个夜里,我走进黑夜,但不是为了逃跑。

是为了,终于去找他。

我开车出城时,天还没亮,高速路上灯光稀疏,天色介于黑与灰之间,我握着方向盘,一直没开音乐。窗外的风吹得像针,从缝里灌进来,冻得我指尖发麻。

我没有提前预约,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进去,但那份“投资计划”里写得很清楚:光明书院由顾氏投资,且归我父亲私下授权。只要我开口,门就得开。

车驶出城郊,GPS定位偏移,我快要找不到信号了。

最终,在一段破旧林间公路尽头,我看到那幢建筑。

“光明书院”四个字用一块石板压在围墙外,灰白斑驳,像是刻错了也没人敢改。门口没有安保亭,只有一盏昏黄的灯,孤零零地挂着,仿佛这里不是学校,而是一口封住的井。

我下车,掏出文件页,一边走一边按下录音笔。

门是自动门,刷我身份证那一秒,门锁轻响,像是谁在里面等了我很久。

我迈步进去。

脚下是整齐的水泥砖,走廊安静得可怕,四面全是封闭玻璃,能看到内部结构、—教室、诊疗室、心理矫正区……一切都干净得不像真相,反而像是被擦洗过的谎言。

我一路走到档案处。

墙上有一块黑白登记板,记录着往届学生的康复记录。

我盯着那一栏:

【顾清玉】

【2019年9月—2023年7月】

【就读状态:特殊关照】

【结案评语:情绪稳定,适合回归家庭生活】

【签署医师:……】

评语写得像一纸盖章的出狱证明。

我呼吸猛地一窒,手指死死扣在那条信息上,喉咙发涩,眼前像浮出顾清玉安静坐在房间里、写信、吃药、听评估的影子。

他四年被评估过多少次?

谁给他打的“情绪稳定”?

他哪一秒真的稳定过?

我脑子一片空白,那一瞬我才真切意识到,我弟弟真的曾经,被关在这儿。

真的,在这片冷得没有回声的水泥墙里,过了四年。

我打开相机,调到静音模式。

快门落下的声音像针,咔哒一声,落在这死寂空间里,像是划开了什么掩盖太久的东西。

我拍了档案板,又拍了康复评语,接着向走廊深处走去。

教室的门都是锁着的,透过玻璃能看见里面整齐的桌椅,每张桌子都有编号,墙上贴着行为守则,密密麻麻,一眼扫过去全是“不得”、“必须”、“重复训练”。

墙角挂着摄像头,角度正对教室中心。

这不是教学楼,这是一个模拟行为实验舱。

我一步步走过去,回忆也一点点涌上来。

我记得顾清玉小时候怕冷,五岁时发高烧,我背着他跑去医院。他哭得断断续续,一直喊“哥哥我好冷”,我就只能用整个身体把他裹在怀里,哪怕走廊没有暖气,哪怕我当时才十岁。

那时候的我也不过一个孩子,却只知道一件事:弟弟哭了,我得挡着。

可我长大了以后,却在他最难的年纪,一次都没去看过他。

我靠在走廊的墙上,手指发麻,按了下录音笔。

“光明书院。”

“康复期四年。”

“行为管理、特殊教育、情绪评估。”

“顾清玉,2019—2023。”

我盯着对面那道被反锁的门,门后或许曾是他待过的房间。

我试着握住门把,却打不开。

指节贴在那冰冷的金属上,像在碰一个彻底陌生的、孤独至极的版本的他。

他是不是也曾坐在这扇门后,望着没有光的窗台,写下那一句句我从未拆过的信?

是不是也曾在梦里喊过我的名字,却等不到一句回应?

我喉咙发紧,压低声音:

“顾清玉……”

“你到底,在这里,被困了多少次?”

风从走廊尾部的小窗缝里灌进来,吹乱我手中那页打印的纸。

我站了很久,才重新把相机收进包里,转身,准备离开,可刚转身,背后传来一阵轻响,像是有人,正从门内靠近。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那堆旧柜子里,找到那本日记的。

它被压在一堆过期资料的最底层,红色丝线捆着,封皮磨得发白,边角还有些脏污,像被什么鞋底踩过又没舍得扔。是黑色的素皮本子,没有署名,第一页干干净净,只有一排小字:

顾清玉 / 私人记录(未上交)

我原本只是随手翻开,准备确认一下。

可第一页的字落入眼里,我的心就像被钉了一下。

我开始读。

「2021年6月12日

今天吃饭时我坐在了靠门的位置。

有人把我碗打翻了,说我“挡路”。

我站起来时脚下滑了一下,他们笑,说我是“疯狗摔跤”。

晚上回宿舍,我被关在厕所里。

有人关灯,按着我不让出声,说:“你不是最喜欢安静吗?”

他们把我喉咙按得好痛,我后来吐了,可还是不能喊。

出来的时候我没哭。

我知道不能哭,哭了他们就会说我“情绪不稳定”。

我不是情绪不稳定。

我只是怕。

可是哥哥说过,不怕。

哥哥我想你。」

2022年3月5日

「有个医生换岗了。新医生比以前的更狠,他问我:“你是不是对你哥哥有过度情结?”

我没说话。

他看我没说话,就在报告里写:“对家庭关系存在迷恋和替代倾向。”

所以后来我每次提到哥哥,只写“他”。

写在信纸上、衣角上、甚至爬着在地砖缝里划。

我怕他们看见。

可我又怕,我真的连想都不敢想他了。

哥哥我想你。」

2022年8月19日

「今晚吃药前,他们让我们轮流念自我检讨。

有人把我推到前面,抢过我写的那张纸念出来,故意在“哥哥”两个字那里念得特别响。

然后医生就把我带出去,说我“幻想严重”。

我说我没有幻想。

他们说我争辩,就是不配合。

我被关了四天。

第一天没水喝,第二天他们把我的钢笔藏起来,第三天我开始头疼。

第四天我拿手指在手臂上写“他还在”。

写了整整一夜。

那晚我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

就为了不叫他名字出来。

哥哥我想你。」

2022年12月26

今天是我十八岁生日。

我没说,没人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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