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回应他的问题,只转身往回走,身后脚步声响了一下,是他跟上来的节奏,但他没追太近,保持着三步的距离,像一条松开的绳子,不咬人了,却也绝不放开。
走到主路边,我忽然听见他低低的声音:
“你不让我碰我就不碰你。”
“可你今晚……别把门锁了,好不好?”
我停下脚步。
他已经走到了我旁边,侧着脸,眼神不再灼热,反倒带了点极压抑的温柔。
“你不是说……你要看看我四年走成什么样子吗?”
“那你总得再多看我几眼吧?”
我没说话。
他笑了一下,自顾自继续说:
“哥,你知道吗,我从进这个学校第一天起就想象今天你来看我了。”
“可你一直没来。”
“所以我只能想象你来时会穿什么、会不会皱眉、会不会在人群里找我。”
他低下头,声音轻得像风:“今天你真的来了,可我还是怕你走。”
“所以你让我抱一下也好,骂我也好……”
“只要你不转身不见了,我做什么都行。”
我站在原地。
脑子里响起的是刚才他在台上的那句话:
“他在就够了。”
可现在我知道,那不是他这四年的愿望,那是他的最低线。
我垂下眼,轻声回了一句:
“走吧。”
“晚饭该吃了。”
他抬眼看我,我没看他,只往前走了一步。
可下一秒,后襟被轻轻拉住,那力道几不可察。
可他笑着的声音却从我身后慢慢飘过来:
“哥。你现在不推我。那今晚……我就会贴得更紧一点。”
顾清玉那句“如果你不推我,我可能就抱久一点”,还挂在我耳边。夜风从礼堂外的长廊拂过,压低了他的尾音,却没能带走他话里那点暗示。
我没回应,只是轻轻敲了一下他额头:“走吧,爸妈在等我们。”
他低头笑了一下,没再继续缠,只顺从地靠近一步,像只把尾巴收起来的小狗。
回家的车是爸妈提前安排好的,黑色的商务车停在校门外,司机已经候着。我们上车时,爸妈刚好也到了。顾母手里提着一盒点心,满脸笑意地迎过来:“清玉,毕业快乐。”
她视线扫过我,又看向顾清玉,语气温柔:“你哥这次特地回来陪你,是不是特别感动?”
顾清玉“嗯”了一声,偏头看我一眼:“挺感动的。”
我没接话,顾清玉的心思老是让我捉摸不透,就像今天他突然跟我表白一样,我虽然接受同性恋但是兄弟之间的……
车子启动后,车厢里静了一会儿,顾父问起了顾清玉后续的打算。
“接下来准备怎么安排?要休息一段时间?还是我们安排你去我们那边公司实习?”
“还是你哥那里……也能学点东西。”
我看向窗外,如果顾清玉来的话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顾清玉却低声回道:“我想先自己安排一下时间,有几个朋友邀我一起短暂旅行,可能过一阵再考虑工作。”
爸妈点头,说了句“也好”,没多追问。
我却敏锐地察觉到,弟弟始终避开“学校”二字。毕业典礼上,他一封感谢信念得滴水不漏,可从头到尾,都没讲过他是在哪个系统下毕业,哪个校区就读。甚至连毕业证书都没在我们面前打开过。
这一点,被我悄悄记在了心里。
顾清玉似乎也察觉到了我没再看他,一直安静地坐着,直到快到家,才忽然偏头靠过来,在我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哥,你今天真的……很好看。”
我侧头看他一眼,他眼里是藏都藏不住的笑意。
我皱眉:“你什么时候变这么油嘴滑舌的了?”
“今天。”他眨了眨眼,“因为你出现了。”
我:“……”
真是肉麻得越来越顺口了。
车子缓缓驶入别墅区的大门,晚风掠过车窗,我闭了闭眼,脑海里还是今天发生的炸裂事件。
回到了家阿姨已经准备好了晚饭,桌上摆了四五道菜,大多是清淡养胃的,爸妈说是特地让人准备的,照顾顾清玉胃口。我没说什么,只低头夹了几口,吃得并不快。
顾清玉坐在我对面,今天安静得不像话,一筷子一筷子吃得规矩,像生怕打扰谁似的。
顾母轻声问他:“今天的典礼还顺利吧?听说你发言大家都很感动。”
顾清玉点头:“嗯,还可以。”
顾父看了我一眼,语气轻松地道:“你哥今天那场面也挺有意思的,走哪儿都有人盯着,毕业典礼快变成他的迎新会了。”
我放下筷子,随手擦了擦手边水杯的水痕,像是随口一问:“对了,清玉”
他抬头。
我语气温淡,眼神却不动声色地盯住他:“你之前是在哪读的?今天典礼安排得挺正式,连校方代表都讲得很好。”
顾清玉愣了一下,笑着回避:“你不是说了吗,你是来看我的,不是来看学校的。”
“我当然是来看你。”我也笑,语气更轻了一些,“但我要是以后别人问起来,还真不知道怎么接话。”
“你弟弟毕业了?”
“是啊。”
“哪毕业的?”
“……你说我回答得上来吗?”
我这番话落下,气氛没有变得僵硬,反倒带着点调侃味道,像是真的在开玩笑。顾母听见,忍不住笑了:“哎呀你这孩子,现在才想起来问学校?”
“你弟弟的学校叫光明书院,四年前托朋友安排的。”
我抬眸看她:“光明书院?”
顾清玉听到“光明书院”这个词时,身体明显顿了一下,像是被什么埋藏很深的记忆轻轻拽住了。他这几天虽没明说,但我看得出,他对“光明书院”四字始终带着一种本能的排斥,回避、不提,甚至有些抗拒深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