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丰年想的就简单了,他平日里都是横着走的,这回突然栽了一锄头,换谁谁能咽得下这口气?
丢了面儿就找回来,兆丰年一向如此。
他叫落长明这么一问,气性也上来了:
“他大爷的,老子非得叫他们知道他们惹着谁了!”
柳芽新抽,嫩绿铺岗,三胜门外长阶长。
游无晓背上仍然背着落长明,脚下速步却轻巧如燕,没费太大力气,便上到了顶。
顶上门前孙袅袅正蹲在那里,手里来回卷着长鞭,甚是百无聊赖。
她朝下头喊:“兆丰年,快点儿,再晚姑奶奶我可要关山门了!”
小可怜儿兆丰年没人背,带着一身的伤吭哧吭哧朝上走,即便被她这样说上几句也不恼,只是脸颊通红,活像熟透了的西红柿。
落长明往下看,垂着的手上也不安分,朝着游无晓下巴上,挠猫儿似的逗了两下:
“你说这兆丰年,是不是心悦人家孙袅袅?”
游无晓觉得痒,别了两下下巴没别开,干脆由着他胡来。
“落少庄主对这种事这么了解,该不会有心上人。”
“有怎么样,没有又怎么样?”
“你要是爪子再乱动,我就把你丢下去,自己走。”
游无晓说完,托着身上人双腿的手明显就要撒开,说不清到底是吓唬人,还是真的准备松手。
落长明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双腿立刻牢牢盘在他的腰上,手虽然不再去逗他的下巴,却顺着下巴一直摩挲向上,停在耳朵上揪了两下。
“啧。”
不愧是乌苍雪山上蕴育出来的小狼,狼耳朵、狼心、狼脾气。
也不知道他这一身伤究竟是因为谁,罪魁祸首竟然还想着扔了他不管。
好在游无晓真的把落长明丢下去之前,兆丰年总算爬了上来。
他们这回来,正好撞上三胜门门主孙无悔不在家,据说是去运送一批风干肉条到外地去,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
于是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门派内如今一切听孙袅袅指挥,她到底没一直看下去,还是叫了几个弟子抬着担架来,将兆丰年抬着进去。
孙袅袅把卷鞭别在腰间,领着众人进院。
孙袅袅:“你们几个怎么搞得这么狼狈?可别说是因为你们之间打了一架,那传出去可真是笑掉大牙。”
兆丰年:“害,可别提有多倒霉。”
落长明趴在游无晓的背上,似笑非笑看向担架。
兆丰年此人即便是躺着,也绝不放过跟孙袅袅搭话的机会,一溜嘴儿把该交代的全交代了,包括在王家院儿遇见落长明和游无晓的事。
孙袅袅“哦”了一声,道:“那王乡绅的曾孙子,我早就看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听说兆丰年跟他混得还不错,以前常去他府上打浪。”
刚准备接话的兆丰年被口水呛了两声,不说话了。
落长明低头去问游无晓:“狼崽子,他一直这么蠢么?”
游无晓目视前方:“不知道,我不常跟蠢人打交道。”
落长明:“你跟他到底什么仇,什么怨?”
游无晓:“想知道?”
落长明没接话,不想知道的话,就不会问出口了。
游无晓:“你什么时候打赢我,我什么时候告诉你。”
什么时候打赢他?
落长明扶着他肩膀的手攥紧,干脆在他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
先不说能不能打赢他,这狼崽子根本就不跟他交手,每次他一手提招摇要比试,游无晓总嫌他病没好,不跟他打。
后来他病好得差不多了,游无晓还是不跟他打。
不过倒是换了个理由,什么嫌他太白、嫌他挑食、嫌他睡觉不安分……
“不过你们俩去王家院干什么?”
临堂一脚,斗嘴的落长明跟游无晓同时转头,一起看向问话的孙袅袅。
孙袅袅后退半步:“干什么,是你们来找我帮忙,还不让人问了?”
游无晓:“王乡绅不是病了,我们是替叶一手送药去的。”
兆丰年垂死病中惊坐起:“什么?叶一手在乌苍?!不对,你认识叶一手?!”
当然,问是他的事,并没有人回答他。
落长明则听着身下的人撒谎撒得这么顺畅,轻轻笑了一声。
等到大家都到了堂内,游无晓将落长明安置在堂内的椅子里时,已有大夫提着药箱来了。
游无晓认得那大夫,虽跟叶一手实在不能比,却也是当地称得上一句名号的好大夫了。
原来孙袅袅在他们出现在山门下的那一刻起,就已经遣人先去请了大夫,如今又正跟几个弟子悉心嘱咐,要收拾哪个院的哪几个屋子出来。
那大夫一来,先见地上躺着个人,以为伤的最厉害,结果都是些皮外伤而已。
转眼又去看落长明,诊完脉以后开了些内服外用的药方子,只是写到一半处,就被旁边一个小子盯得怎么也写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