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间缝隙洒进宣室殿,窗外树上鸟啼声叽叽喳喳为寂静的宫内增添了些许热闹之感。
“吱吖”一声,厚重的楠木门应声被推开。男子逆光而立,晨间暖阳洒在他的背上,像是镀了层薄如蝉翼的金边。
“陛下,墨卿回来了。”鄢墨卿用几乎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语气呢喃道。
此刻殿内丝丝袅袅的檀香缠绕鼻尖,隐隐夹杂着一丝丝墨香,原来昨日批阅的奏章还堆积在案头。
轻轻走近,腰间的环佩叮当作响。只见刘瑾趴于案几边熟睡,眉间紧锁像是有什么烦心事萦绕心头。
鄢墨卿踮起脚尖,悄悄来到刘瑾身边,看着他本就棱角分明的下巴竟又尖锐了几分,心尖顿时拧作一团,情不自禁将手抚了上去。
鼾声忽止,面前沉睡之人低垂的睫毛轻颤,察觉到动静,鄢墨卿立刻起身,背对着案几负手而立,深吸几口气,掩藏起内心的慌张和悸动。
背后之人醒了,睁着迷瞪的双眼看着朝思暮想的背影竟然就出现在眼前立马掐了自己胳膊一把怀疑是否出现了幻觉。
这手一掐下去,不知轻重,刘瑾发出一计闷声,顾不上这点小小疼痛一下站了起来来到墨卿身边,原本困倦的双眼顿时焕发出异样的光彩。
“墨卿,你回来了。”刘瑾的话语中掩饰不住的激动和欣喜。纵使只是数天的离别也令他难以忍受。
倏然回头,不知是痴了傻了还是呆了,眼前一副英俊伟岸的面孔竟和一张稚嫩的脸庞重合。
少时的隐忍,旁人的嘲笑和诋毁早已让他练就一副铁石心肠。每次痛苦过后他都一个人蹲在墙角独自舔舐伤口,他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痛苦无助的样子。
可每当自己回头,总有一个身影深深地凝望自己,眼神中充满了怜惜和柔情,好似化作一团春风拥抱在他的四周。
“墨卿,你回来了。”墨卿,你终于回到我身边了,墨卿,我终于找到你了。墨卿……
脑海中无数画面相重合,只是永远都离不开这个男人,幼时稚嫩的面庞也好,现今丰神俊朗的面容也罢,在他眼里始终未变。
“天涯何处无芳草?更何况您贵为储君,又有什么是您得不到的?”曾经,他这样问过刘瑾。
是啊,翩翩佳人几多如许,自他出生那一刻便是命里就有的了,又何必执着至此。
“你会后悔的。”鄢墨卿又补上一句,像是要验证自己的一番话一般,心里又默念了几番,只是心里没来由地难过,原本以为千锤百炼的心早已翻江倒海,原本以为早已被仇恨吞噬的自己又为何会被这柔情动容?
刘瑾笑出了声,只是眼神依旧宠溺:“未来之事谁能预知,我只知道现在我不后悔,这就足够了。”
面对他坚定不移的眼神,鄢墨卿最初只想逃离。他在他的眼里犹如黑暗里的一束光。
“可不管是再耀眼的光芒,我却觉得我也配不上这何其珍贵的事物。”再热烈的火花也温暖不了心中根深蒂固的悲切。
“笨蛋。”刘瑾上前轻轻刮了刮他的鼻子,彼时尚且稚嫩的面庞露出一颗小虎牙笑得灿烂。
感受到肩膀的晃动,回过神来,刘瑾的面庞近在眼前。鄢墨卿睁大双眼连连后退,无处安放的手在袖中不知比划了多少下。
刘瑾一个大手覆了上来,十指相扣的温暖让他觉得温暖,比冬日的暖阳还要暖。
“累了吧,现在还早,先歇息一下,朕待会儿还要早朝。”语气平实自然,眼前这个身着黑色深衣,领口、袖缘镶织龙凤祥云图案,腰系金缕玉带之人在他面前竟毫无天子威严,鄢墨卿也不免放松了下来。一路逆水行舟,快马加鞭才从秣陵郡赶到长安的他早已疲惫不堪。
身体一下忽然失重,刘瑾将他一个打横抱起放上龙床,将锦被盖好被角掖上。
“臣这次是从掖门进来的。”躺在床上的鄢墨卿望着坐在一旁的刘瑾轻轻开口。
难怪并无任何人通报,墨卿身边也没有其他侍卫太监跟随。
“没人发现吗?”刘瑾问道。
“陛下同我不知道小时候从此门偷溜出宫外多少次了也没被发现过,这次怎么就会被发现呢?”鄢墨卿轻轻一笑揶揄道。
刘瑾闻言也笑出了声,经他这么一说仿佛又回到了二人年少轻狂的时光。
“对了,钱太守一案……我留在秣陵的那几日里却有进展。其府上搜刮的赃银已充公,现已认罪伏法。其在任期间贪墨军饷,私下行贿受贿,被判弃市,家中上下流放边疆,邻里连坐,也算是罪有应得了。”
“那枚房契是送给谁的?”刘瑾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