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未央宫正殿宣室内,刘瑾正同一众大臣商议讨伐匈奴之事。
“好了,是否出兵征战匈奴朕觉得有待商榷。”就在大臣们纷纷以为这高坐明堂的九五至尊要就此退朝之时,刘瑾突然话锋一转,沉声道:
“还有一件事,已积压在朕心里很久……朕不得不请教众爱卿。”
刘瑾眼中寒光乍现,命太监捧来一沓奏章。大臣们耳听目看,闻着风声都能感觉到大殿内忽然散发的森森寒气,不由地心神一凛。
“符卿,身为宗正,掌管宫中内务是你的职责,看来最近皇族之事符卿早已处理妥当,是打算闲来无事来参旁人一本以表对朕的忠心?”侍奉君上多年,这些大臣自然明白,愤怒并不可怕,喜怒不急于言表才是最令人恐惧的。此刻刘瑾虽面无表情,可神色冷峻全身上下散发出的森然之气仿佛要从地面钻进脚底传到这帮胆小如鼠的大臣们的心中。
宗正符忠祥闻言心里一颤,知道大殿中央一国之君刘瑾要兴师问罪了。早已将近八十暮气沉沉的他迈着缓慢的步伐躬身出列,其他大臣于一旁屏息凝神,大气也不敢出。
“现如今朝廷内忧外患,微臣担心圣上被人蒙蔽、关键时刻恐遭小人陷害,老臣一把老骨头了死了也不足惜,唯一担心的就是陛下,这大汉江山虽稳固,可想要守好并非易事,还望圣上明鉴,切不可掉以轻心!”
符宗正说得句句恳切、声泪俱下,就连花白的胡子都随着说话的幅度颤颤巍巍抖动着。他也是曾经追随先皇打天下的有功之臣,刘瑾从来不怀疑他的忠心,只是很明显,对于刘瑾宠幸鄢墨卿这件事,对于一个帮助先皇一点一滴打下江山的老臣来说自然是无法容忍的事情。
“‘三代亡国,夏桀以妺喜,商纣以妲己,周幽以褒姒’*夏商周三朝皆因其末代君主被美色所惑招致亡国之灾,还望陛下以此为鉴,莫要走前人的老路啊。”
“放肆!”刘瑾“腾”的一声从龙椅上站起,手指着仍旧长跪不起如石像一般纹丝不动的符宗正,额角青筋暴起。可转念一想,似乎发现了什么破绽,双眼微眯笑得像只狡黠的狐狸道:
“符卿所言红颜祸水皆为女子,他鄢墨卿又不是朕的妃嫔,又何德何能有祸国殃民之险?莫不是您在杞人忧天?”
符宗正闻言内心一颤,原本坚如磐石做跪伏状的他瞬间起身抬头,全然不顾头顶进贤冠早已歪在一边,双手抱拳,泪眼含星,慷慨陈词道:“男也好女也罢,这具皮囊若能令陛下为之倾倒便后患无穷。”
“那按照符卿的意思,朕是不是也可以不以性别纳妃?”刘瑾饶有兴趣开口。
“臣并无此意,还望陛下恕罪!”符宗正闻言被这九五至尊怼得面色通红,将头埋得更低,声音颤颤巍巍,生怕哪一句话又触碰到了这位君上的逆鳞。
此时,又一位大臣站了出来,一声稳健有力的声音飘进刘瑾耳畔。
“鄢大人饱读诗书,满腹经纶,颇为治世之才。方才臣得到消息,安平郡郡守因年事已高,已提交辞呈,决定辞官回乡,届时郡守一职便暂时空缺,臣以为,此职位交给鄢大人乃是不二之选。”此时丞相出列躬身作揖,说罢,身后站着的一众臣子纷纷点头以示赞同。
这是想把墨卿从中央调离至地方,刘瑾对这些老狐狸心里打的算盘可是一清二楚。
“臣附议。”
“臣附议。”
……
一旁大臣们纷纷附和下跪以表决心,明里暗里表示对鄢墨卿的不满。
他曾以为,只要坐上这龙椅便可睥睨天下,他曾以为,只要登上君子宝座便有更多选择。
刘瑾突然觉得头上冠的重量竟到自己无法承受的地步。
骤然间,一阵阵劈劈啪啪的清脆声音响彻在寂静如海的未央宫大殿内。
大臣们颤颤巍巍地抬起头,只见龙椅上的刘瑾重重地将头上的冕旒掷于地上,一颗颗玉珠顺着大殿台阶颗颗滚落,声音仿若钟磬仿若雷鸣牵动着这帮大臣的心,生怕这位阴晴不定的君上又将如何迁怒于他们。
沉默良久,刘瑾双拳紧握最终在袖中松开,掸了掸肩上的灰尘拂袖而去。
*
太后听太监阿福说起这件事自是气不打一出来,为了鄢墨卿一人,他竟宁愿得罪这么多大臣,于是命人摆驾前去未央宫。
谁知这一去竟吃了闭门羹。
“皇上早朝过后便吩咐奴才们任谁来了都不见,不准通报。太后娘娘恕罪,奴才们也是奉命行事。”小太监跪在地上大声嚷着求饶。
“哼,连自己亲娘不见?哀家倒要看看你在玩儿什么把戏。”梁太后气得眉头紧蹙,全然不顾太后威仪,杏眼狠狠瞪了眼紧闭的未央宫殿门。
“你们这群奴才,只认皇帝,不认生他养他的娘?这要置大汉王朝太后于何地?”梁太后声色俱厉,一旁下跪求饶的太监们个个是战战兢兢,浑身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