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看出他在想什么,程立忽然出声:“乐哥儿,有一件事我忘了和你说。”
“什么事?”
“今日马有庆擅闯雅集,被官兵当场捉拿,打断了腿。”
“真的吗?”乍闻喜事,裴乐双眸发亮,难掩兴奋。
程立点头:“很多人都看见了,你若是不信,可以去他家里看看。”
“我当然相信你。”裴乐说完,又感到疑惑,“不过他闯雅集干什么。”
程立参加了雅集,并没有得到什么好处啊。
“他没有参加过雅集,道听途说,以为有一飞冲天的机会。”程立顿了顿,“所以他偷了我抄的文章,想闯进去见县令。”
“偷了你抄的文章?”裴乐越发听不懂了。
程立解释说:“他以为是我自己写的,但实际上是我找同窗借书,从书上抄下来的。”
“那他是自作自受。”裴乐当即断案。
程立笑道:“是,他自作自受,刑曹大人认出他抄袭,已将他的名字籍贯记录下来,明日夫子应当会将他开除。”
“那太好了。”裴乐更高兴了,“我明儿要再买个肘子庆祝。”
轻快地往前迈了两步,裴乐又看向旁边人:“虽然刑曹大人惩罚了他,但你辛苦抄的文章肯定拿不回来了,等下次我见了他,狠狠打他一顿给你出气。”
一码归一码,刑曹的惩处是针对马有庆闯雅集和抄袭。裴乐要执行的,是马有庆偷盗的惩罚。
没想到裴乐会说出这样一番话,程立一时间心绪纷杂,半天才回了个“好”字。
走回去的路上,程立跟哥儿讲了马有庆是如何“道听途说”的。
又讲了孝士杰真正的故事。
孝士杰是穷学生不假,但他在私塾念书时成绩便拔尖,私塾夫子贪财,看他家里没钱,所以不给他参加雅集的资格。
孝士杰也没有闯雅集,他是上山采药,结果在山上跌了一跤摔晕了,被带领着一众文人游山观光的县令发现并救治。他醒后表现不卑不亢,谈吐不凡,县令考察他的文采,发现他是个可造之材,又查清私塾龌龊,才准许他进书院免费读书三年。
三年时间,孝士杰夜以继日地读书,不仅顺利考上秀才,还考上了举人,成为一时佳话。
可惜他年少沉疴,天妒英才,没过几年好日子便去世了。
裴乐听完后,想到程立身体也不好,尤其刚来那会儿特别差,下地干活没多久就中暑了。
他不由得嘱咐道:“你也要注意身体,若是身体毁了,考取再高的功名也没用。”
“谢谢哥哥关心,我会注意的。”程立望着他笑说。
小书生瞳孔偏黑,眼眸本就显得亮,笑起来时更是好看,长得又白,让裴乐无端想到戏折子里诱惑和尚的小狐狸精。
他此刻就是那个和尚,程立肯定是故意蛊惑他。
想从他身上牟利。
裴乐告诫自己不要上当,快步踏进大门,往自己房间走了。
*
棉被包在桶上实在费力,桶要装茶水,还要往锅里放,每次都要重新包。
裴乐在镇上出摊了两次,就受不了这等麻烦了。
他想了个法子。
“我要三个比这种桶大一圈的木桶,要结实。”裴乐对三哥仔细说需求,“我打算在大木桶里放上足量的稻草和棉絮还有木炭,想办法把它们粘在桶壁上,这样就是一个保温桶,然后小木桶可以正好放进去,这样的大小。”
裴叔良听明白了:“行,这不难,我先做你的。”
“谢谢三哥!”
裴叔良笑道:“你这个主意不错,若当真好用,我再做多几个小的,将陶罐放进去,如此冬日也能喝到热水了。”
“好啊,到时候你送我一个。”裴乐毫不客气地索要,又说,“三哥,我的木桶盖子上也要做设计。”
他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我画工不好,你将就着看,就是……”
他想要那种可以只打开中间一部分的桶盖,这样热气会散得比较少,能多保温一段时间。
“可以。”裴叔良看完后道,“你这想法倒是巧妙,字也写的比以前好看多了。”
裴乐弯唇:“那当然,我昨天还在练字呢。”
“有个念书的未婚夫就是不一样。”裴叔良感叹,“以后我也得给星儿找个读书人。”
闻言,裴乐坐下喝茶,说道:“读书人也不一定好,马有庆就很烂。”
马有庆没有去私塾,但孙广集亲自来了一趟,告知马家,马有庆被私塾除名了。
不止如此,因为马有庆擅闯雅集,被官府记过,其它私塾也不敢招收。
媒婆原本给马家说了门亲事,刘夫郎嫌弃那哥儿长得不好看,结果断腿之后,刘夫郎又提着礼品去找那家人说亲事。
但人家又不是傻子,先前被瞧不起,今时不同往日,自然给拒了。
刘夫郎不服气,站在门口骂人,结果被泼了一身粪。
如今马家已是村里的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