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离吐血吐得更厉害了。
医师吓得白胡子发抖,一屁股坐到地上,说什么都不肯再接近这位好似要吃人的影卫大人。
“嚎什么?”燕离一把擦干净嘴角的血,“死不了。”
“我意已决,若是有人想拦,问问我手里的剑,我先杀你们,再去找主子。”
然而燕离最终也没能如愿跟随薛浪而去,陵阳的人在他醒来的半月后,锣鼓喧天地进了武安城。
焕然一新的街道上,百姓夹道欢迎,瑞王风光无限,场面话说得滴水不漏,亲民和善的他才像来武安赈灾的。
薛浪从不在百姓前露面,久而久之,武安的百姓都忘了最开始帮助他们摆脱噩梦的那位“神明”。
薛裘枫大摇大摆走进张灯结彩的周府之时,更是有登堂入室的嫌疑。
他要来的消息根本没知会这里的几个小官,于是过了半天,邢新才忙不迭地从后院跑出来迎接他。
“邢大人,”薛裘枫支着头,似笑非笑看着冷汗狂掉的邢新,嘲讽道,“这么久不见,莫不是连基本的待客之道都忘了?”
邢新擦擦汗,陪笑道:“瑞王殿下,您要来怎么也不告诉下官一声,下官好差人去接您啊。”
薛裘枫挑眉:“这么说,还是本王的不对咯?”
邢新骇然,他印象中的瑞王哪曾如此咄咄逼人、强词夺理?!
厅内静默了好一会儿,站在薛裘枫身侧的另一个人突然出声:“瑞王殿下,邢大人年纪大了,禁不得您这样开玩笑。”
薛裘枫还没回答,那人就接着说:“邢大人,快请起吧。”
邢新战战兢兢地抬头,循声望去,果然,是丞相家的如玉公子,姜半夏。
姜半夏和他对视一眼,笑了笑。
这位相府公子和几位王爷关系都不错,但碍于其父,不能有和哪一方有过于亲密的联系,所以这只小狐狸这次明目张胆地来到武安,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邢新依旧不敢动,只能等瑞王发话,好在,薛裘枫没打算继续为难他,反而装作刚才那幕是空气的样子,说:“邢大人这是作甚?快请起。”
他于是站起来擦擦汗,面带讨好地问:“瑞王殿下可是来传达圣谕的?”
薛裘枫摇摇头,没答,在一览无余的大厅里目光逡巡一番,问:“怎么不见三皇兄?”
“这,”邢新为难道,“厉王偶感风寒,不便见客。”
“欸,此言差矣,本王此番前来的主要目的便是慰劳三皇兄。”
“小小风寒又怎能阻挡我兄弟二人见上一面,”薛裘枫煞有介事地说,“本王和三皇兄阔别已久,实有许多话想说,劳烦邢大人带个路,好教本王探望一下三皇兄。”
薛浪大半个月都没露面,结合燕离伤得那么重的情况,邢新其实早就猜到,薛浪很可能出事了不在府里。
于是邢新更不能让瑞王去找人了,如若找不到人,只需随便一个欺君罔上的罪名,就能让他们百口莫辩。
他为难地看向姜半夏,那小公子但笑不语。
“邢大人,可是有什么难处?”薛裘枫催促。
这是要赶鸭子上架了,邢新抹了抹额头的汗,心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瑞王几人来的时候,凌消就把消息告知了后院的一票人,下人们什么都不知道,自然什么也答不出来,至于其他人都是信得过的,只要咬死厉王闭门不出养病,瑞王就没法借题发挥。
可他们还是低估了瑞王“率直”的程度。
一进来后院,满头黑线的贺少堂被推出来阻挡他片刻,凌消草草易了容裹到被子里,一切准备就绪。
“瑞王殿下。”
“这位是?”
贺少堂低眉垂目,答:“小人是厉王的影卫。”
薛裘枫了然,随即问:“你主子呢?”
贺少堂侧身将堂屋露出来,说:“主子刚服了药,正在里屋歇息,瑞王殿下是否有话需要转告?”
薛裘枫笑了笑,想用扇子将他往旁边推一点,奈何贺少堂不动如山,一片衣角都没动,薛裘枫立马黑了脸色:“不必,本王是特意来探望三皇兄的,你开门就好。”
贺少堂半步不退:“主子不能见风。”
这一下子把薛裘枫得罪惨了,他收回扇子重重地挥了一下,朗声一笑:“好!倒是条衷心的狗。”
然而贺少堂越是这样,就证明他心里越是有鬼,薛裘枫深信不疑,薛浪肯定不在这里,甚至不在大庆,这就好玩了。
双方人马僵持不下之际,贺少堂身后的房门被打开,走出来一个形销骨立的青年,带着银质面具,漆黑的瞳孔透过面具冷冷地注视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