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彦听闻,连忙俯下身来,小心翼翼地靠近谢晗的腰部,准备仔细检查一番。
他刚伸出手,还未触碰到谢晗,猛然间,李屿淮如鬼魅般从他身后蹿出。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只觉后脑勺一阵剧痛,整个人便全身软瘫,重重地摔倒在地。
“乖孩子。”谢晗已经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地的高彦。
“快走!”李屿淮低喝一声,率先朝后院奔去。
谢晗不敢有丝毫耽搁,紧跟在李屿淮身后。两人犹如敏捷的狸猫,巧妙地避开了一路上的守卫,顺利地逃出了医馆。
他们一路狂奔,也不知跑了多久,终于在一个偏僻的巷子口停了下来。两人警惕地四下张望,在确认没有追兵追来后,才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李屿淮倚在墙边,脸色苍白,唇边却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月光下,他的面容显得格外俊雅。
月色舒展,清辉如席,街道静谧。
谢晗喘着粗气,警惕地望向路口:“益亲王不会善罢甘休。”
“我知道。”李屿淮靠在墙边,“所以......让我跟着你吧。”
月光下,那双总是带着算计的眼睛此刻竟透着几分脆弱。
谢晗别过脸:“我不过是个养马的,养不起闲人。”
“我可以做你的马夫。”李屿淮突然上前一步,眼中翻涌的情绪让谢晗心头一颤,“或者......”他声音低了下去,“我们一起去京城。”
“李校事。”谢晗突然打断他,眼中闪过一丝凌厉。
李屿淮一怔:“你叫我什么?”
他还来不及做出更多反应,只觉得腹部猛地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下意识地低下头看去,只见谢晗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寒光闪烁的短刀,已然狠狠刺入了自己的腹部。
谢晗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李校事,装够了吗?三年前你一句话把我贬去养马,现在又扮什么护工?”他手指紧攥着藏在袖中的匕首。
李屿淮明显愣了一下,随即低笑出声:“不是装……”他向前逼近一步,声音沙哑,“是玩真的。”
那双黑沉沉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谢晗,却又像透过他在看别的什么人。谢晗不等他再开口,手中匕首猛地捅进他腹部。
“这一刀,”李屿淮疼得脸色发白,却还在笑,“我记住了。”
谢晗手上用力,刀刃又往里送了几分。他早就知道这人的身份——那天在医馆外,益亲王那声“李校事”喊得整条街都能听见。更别说那些下药的阴损招数,一看就是这人的手笔。
三年前那笔账是方琪告诉他的。就因为在接待时多笑了一下,这位李校事就把他打发去马厩闻了三年的马粪味。
“你今天必须死!”谢晗手腕一转,匕首狠狠搅动,温热的血溅在他脸上。
李屿淮终于撑不住跪倒在地,却还是咬着牙不吭声。远处突然传来巡夜士兵的喝问声,火把的光亮越来越近。
谢晗啐了一口,转身跃上屋顶。临走前回头看了眼倒在血泊里的李屿淮,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夜风一吹,他才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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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晗在集市上听到益亲王下狱的消息时,差点把手里刚买的烧饼掉地上。
更让他心惊的是,城里居然没人谈论夏国官员遇刺的事——他那晚明明捅了李屿淮好几刀。
接下来的日子,他像只耗子似的在城里到处钻,就为了打听校事府的消息。
可得到的都是些零碎话:“李大人养伤呢”、“校事府最近戒备森严”。
谢晗越听心里越没底,干脆把值钱的家当都当了,连方琪的娘留给他的玉佩都没留。
这天一大早,谢晗正盘算着怎么跟方琪开口说跑路的事,突然听见“砰砰砰”的砸门声。
从门缝往外一瞧,高彦那厮穿着黑甲军的制服,活像索命的无常鬼。
“主子要见你。”高彦的眼神跟刀子似的,在谢晗身上刮来刮去。
谢晗后背唰地冒出一层冷汗——李屿淮居然没死?
他“咣当”把门一摔,扭头就往屋里冲。细软早就收拾好了,现在就去找方琪,今天必须离开这个鬼地方!
谢晗刚拎起包袱,外头突然响起震天的唢呐声。他扒着窗缝一看,差点咬到舌头,一队披红挂彩的迎亲队伍,正正堵在他家门口!
“他娘的!”谢晗气得直跺脚,这节骨眼上谁来触霉头?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他怒气冲冲拉开门,却被眼前的阵仗震住了。
八人抬的大红轿子金光闪闪,把整条巷子都堵严实了。前头两匹高头大马喷着响鼻,马背上那个穿得人模狗样的,可不就是刚才被他摔门的高彦?
“谢大人,”高彦利落地翻身下马,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又见面了。”
谢晗一头雾水,这唱的是哪出?莫不是夏国如今时兴给将死之人送花轿?
巷子口已经聚起不少看热闹的街坊。张大娘挎着菜篮子直咂嘴:“哎哟,谢家小子这是要嫁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