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会进行得格外顺利,陆茴并不对此感到意外。
五天前,陆茴要走到场媒体的名单,根本不是像她说的那样,为了“看一眼是否靠谱”,而是直接将名单转给了陆大明,让她找人给这些媒体一一打招呼。
于是,整整三个小时下来,荀练之预想的糟糕结果没有出现,全程都没有人为了博眼球、抢热度,向她刺出尖酸刻薄的问题,也没有人将镜头一遍遍地怼在她的伤疤上,逼着她在众目睽睽下揭开。
灯光逐渐关闭,现场工作人员安静有序地收拾着设备。
陆茴带了个口罩,混在工作人员里,注意到荀练之许久没有从座位上站起来。
她穿过人群,弯着腰走过去:“是不太舒服吗?”
“也不是,只是想缓一缓。”荀练之连着看了她两眼,“你又从哪里找了个工作人员的牌子在脖子上挂着?”
陆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哦,那边有一堆,我看有多的就拿了一个。我扶你一把?”
陆茴在桌下朝她伸手。
荀练之没接,自己撑着桌子,缓缓站了起来。
陆茴手指蜷了一下,还是将臂弯虚虚地护在她身后。
荀练之先前失血过多,一直没能补得回来,就这么简单地站起身,也能让她眼前一黑。
陆茴趁着她闭眼,才敢鬼鬼祟祟地把目光移到她脸上:“你唇色好白,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
“你忘了?我一会要去医院复查,不敢吃东西。”荀练之睁眼,“走吧。”
“什么?”陆茴惊了,“你没说复查还有查血这一项啊,所以你从今天早上到现在,只喝了白水,刚才还高强度地讲了三个小时的话?”
荀练之按了向下的电梯。
陆茴:“这么难受的话,要不要改天再去复查?”
荀练之:“早就定好的时间,不好更改。本来医院上班就忙,改成另外的时间,不仅麻烦他们,还挤占医疗资源。”
道德感并不厚重的陆茴沉默地分析着这句话背后的美德精神。
过了一会,安静的电梯厢里,荀练之又说:“只是今天,还要麻烦你继续送我。”
陆茴:“我不麻烦的。”
“嘀”。
电梯门打开了。
荀练之刚走出半步,一个人影突然飞快地从侧面窜了过来。
陆茴眼疾手快地挡在中间。
一个穿着黑卫衣的记者模样的男人脖子上带着工作牌,肩上扛着相机,把镜头往荀练之脸上怼:“你好荀老师,请问你刚才发布会上说的内容是真的吗?之前网上盛传你在海上遭遇性侵,但你和你所在单位一直没有出来回应,为什么今天突然决定回应?这是你的个人决定还是研究院的决定?”
陆茴别了一下手肘,把他上下乱窜的身影往旁边别了半步。
“刚才发布会已经说过了。”荀练之说,“请让一下,我不接受私人采访。”
陆茴:“有安保吗?这人怎么混进来的?”
安保犹疑地上前:“这……”
“我有证件!我就是今天被批准来参加发布会的媒体!”黑衣男匆匆朝安保吼完,不依不挠地追着荀练之,“荀老师你在发布会上证实了你遭受性侵的传言,请问有关这个还有更多的细节吗?对你实施侵犯的只有岛上的人类,有没有公人鱼的参与?人鱼把你们关押在岛上的期间,是否有——”
陆茴:“安、保。”
在陆茴的催促下,几个安保终于对那人动了手。
“别碰我别碰我!”黑衣男扭成个麻花一样挣扎着,“我这台设备几百万够你们一辈子工资!擦到摔到你们倾家荡产也赔不起!”
保安投鼠忌器,也不敢真的对那人用力。
但好在两人已经走到了陆茴的车前,陆茴护着荀练之坐上副驾驶。
就在这时,那黑衣男大概是发现没有希望,猛地用力,突破保安的拦截,把镜头怼到了两人面前。
“呃……”
一片混乱中,陆茴听到荀练之轻哼了一声。
镜头磕到了她的额角。
陆茴一愣,心底的怒气瞬间暴涨,两手抓住了黑衣男的相机。
黑衣男当然不肯松手,一边惊呼:“我的镜头!你抓花了我的镜头!”
陆茴抓住他扣在相机上的两根手指,恶狠狠地往他手背的方向一掰——
“嗷嗷嗷!!!”随着筋骨断裂的声音,杀猪般的惨叫响彻了整个车库,整层楼的安保都闻声赶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