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按着上一世的寿命,她统共只能再陪对方两次生辰,无论如何也不能囫囵作罢。听说小公子近日在练习剑术,她便按着古书上名剑的形容,自己画了幅“七星龙渊”,又找来铸剑师父商讨细节,悉数定下,才交由城中最擅铸剑者,恳请铸剑。
两件事可谓忙得她晕头转向,直至六月底,才终于歇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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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三,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谢云颐在府中梳洗完毕,生平第一次穿明红色的云裳,白皙透亮的肌肤在此映衬下,好似红梅枝上雪,玉骨生香。
谢玉已提前入宫,故护送之责交由谢祎与宗内女眷长辈,共三辆马车,随同京师步军统领。
浩浩汤汤一队人马,按着时辰正好于隅中到达。
谢祎身着云纹蓝袍,亲自扶自家阿姐下轿。谢云颐头戴浅黄帷帽,遮住面颊,随对方缓缓走向章华殿。
章华殿是宫中举办大宴之地,亦是此次及笄礼所在。
进入章华殿,她需在右门内候着,由嬷嬷们梳头上妆,再等候侍者通传,与身居左门的柔嘉公主一道前去大殿,由皇后赐簪。
“郡主生得这般好看与福气,切莫紧张。”宫中嬷嬷将谢云颐头间帷帽摘下,于铜镜中瞥见面容,又望了眼退居门外,一身少年气的谢祎,不由称赞。
好看也就罢了,有福么……谢云颐望着镜内清减的面庞,算不得。“多谢嬷嬷宽慰,您也好看,永安沾您的福。”她笑道。
梳发这出理应交给姑姑或姨娘,但是谢家没有,三叔婆又太过胆怯,只好交由宫中懂规矩的老人。
嬷嬷在宫中二十载,哪里听过姑娘家这般夸赞,当即喜笑颜开,心想这位甚少露面的相府千金,似乎并不像传闻中那样仗势欺人。
谢云颐其实不觉得由皇后受簪多么喜悦,相反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跪在母亲牌位前,由父亲受簪,哪怕只是简单的走过场,她都会因自己长大而欣喜。
但没办法,天家需要赐她这样与公主并肩的排场,来安抚大将军入赘的流言。
说起大将军,幸好大将军并不会出席此次及笄礼,否则在此等场面下见到对方,倒真不知该如何开口。
外边忽地传来通传声,时辰已至。
一时间,除了谢祎与春芙,陆陆续续进来十几名宫女,有端着水盆的、绸布的、还有端着木梳与披衫的。
“郡主,请移步。”嬷嬷道。
谢云颐看了眼谢祎和春芙,接收到两人安抚鼓气的目光,才依依不舍地跟着嬷嬷缓步朝外走。
嬷嬷说她眉间郁气重,故而给她点了些许金粉,夸赞她如仙子落凡尘。可她甫一迈出右门,便见对面三公主也是此妆面。
身前的嬷嬷明显一顿,大抵是未曾料到,抱歉地瞧了她一眼。
谢云颐倒是不介意,朝对方微微颔首,跟着宫女继续向前。
章华殿内,鎏金飒踏,富丽堂皇。
天子与皇后身居最上,谢相与太子平起平坐。
再往下,谢云颐平静淡定的目光忽地顿住,少年褪去一身凌厉黑衫,身着白衣从容安坐,低垂的眼眸猜不出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