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院作为宴乐圣地,除了俞清然居住的一月园,还有俞晚道夫妇住的满庭春。
两个院子以兰草小径相连,走上十数步便可抵达。
满庭春同样安静,俞清然这几日是特殊期,身边留的人越少越好,因此连俞晚道这都没留太多人伺候。
俞清然直接进去屋里拜见俞晚道。
“爹。”
俞晚道正在看书,闻言头也不抬:“坐吧。”
俞清然用鼻音嗯了声。
俞晚道视线不改,专注看着书上的字:“身体如何?”他们夫妇都是中庸,闻不到那让天乾与坤泽神魂颠倒的信香,也就无法凭信香猜测儿子的身体情况。
“好些了。”
俞晚道这才抬起一点眼皮:“让他咬了?”
俞清然在他爹的视线里有些羞耻,半晌才轻轻吐个字:“没。”
俞晚道翻页的手一顿,他看着自己儿子。
以往一家三口全是中庸,俞晚道就没把天乾坤泽那些事往心里去,几日前他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也很快就收拾好情绪找大夫着重了解了下,他关心儿子,自然也就把事往心里去,于是听见这个“没”字,他心情颇为复杂,想着不如被咬一口,那还可以安慰安慰自己。
毕竟当中庸养了十八年、一直以为会给自己讨个乖巧可人儿媳妇回来的儿子忽然成了坤泽,确实有些挑战他们夫妇的接受能力了。
俞晚道把书倒扣在桌面上,手指掐着眉心,有些头疼说:“爹今日过来就是想问问,你是要借他度过这次的情潮,还是就选他了?”
俞清然不答反问:“俞晖说您见过他了,你们聊了什么?”
儿子是自己生的,还是一手教导大的,他这么问是在想什么俞晚道一清二楚:“他的身世可曾向你说明?”
俞清然摇摇头。
“你对济州贺家了解多少?”
“济州贺家...”俞清然念叨了一句,像是想起了什么,“数年前贺家大公子贺知涵游学至云杪书院,那时春见提了一句,说贺大公子从小就丢了弟弟...该不会就是季平安吧?”
“正是他。”
俞清然仔细回想了一阵,然后颓然靠在圈椅上,仰天说了句:“这王八蛋与大公子确实有几分相像。”
不怪他没想起来,虽说贺知涵是游学,可他的身份不是身为商人之子的俞清然能接触到的,那就像是朵莲花,只能远观不能亵玩,更别提印象深刻到在见到季平安第一眼就联想起二者的关系。
“咱家与贺家是天壤之别,你若是只打算用他度过情潮,爹也不怪你。”
都说士农工商,云国虽说由太.祖.皇帝起就允许商人应考,可这四个字却早已将人划分为三六九等,商人再有钱也还是排在末尾,门第之见,山高海深。
俞清然早两年便跟着俞晚道接触家里的生意,知道什么人可以碰,什么关系可以沾,像季平安这种就惹不得,但是...“他怎么说?”
俞晚道幽幽看了他一眼:“他倒是跟我保证,此生非你莫属。”
俞清然坐直了身子,看着自家爹,面露不可置信:“他有病?我们拢共就见过几回。”然后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他虽然不缺爱慕者,可也没好到让一个天乾对自己一见钟情啊。
“好问题,我也想不透。”
父子二人面面相觑。
“爹,我可还有你不知道的优点?”
俞晚道摇头。
父子二人又沉默了。
许久之后,俞清然才颇为不确定地问了句:“我如果只是玩玩,贺家会不会一纸状书让我去蹲大牢?”
俞晚道看着“红颜祸水”儿子,沧桑道:“也不排除这种可能。”
俞清然又颓了。
俞晖端着吃食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父子二人颓然不语的画面。
他不敢吭声,把吃食摆在俞清然手边就想退下。
俞清然叫住他:“你把我隔壁的房间收拾出来让季...贺公子住,一应物件都用最好的。”惹不起躲得起,当个菩萨供起来总没错。
俞晖一头雾水,但他巧妙的猜到了这贺公子就是那受伤痴傻又忽然清醒的季公子。
“是。”
俞清然端起碗筷夹菜:“你以后对他客气些。”可千万别惹大少爷不高兴。
俞晖却理解错了,以为自家少爷是要给“未来姑爷”铺路:“奴婢一定像对待您一样尊重他。”
“......”那倒也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