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要补课,贝克曼真就开始每天晚上都给她讲数学。
她皱着眉头听,咬着笔杆听,杵着下巴听,例题的思路一天天的在她脑子里变得清晰起来,在明亮的台灯前,是一个电子闹钟,和两双明亮的眼睛。
——虽然有时候也出点意外。
一周后的周一,当电子钟的时间跳到十二点二十五分时,贝克曼快且轻地敲了一下她的头,然后抽走她手里的笔,阻止了鬼画符出现在答题区。
“清醒清醒,别犯迷糊。”
“唔!”
她猛地一抬头,像极了上课睡觉猝不及防被老师点名的学生。
“这道例题有思路吗?”
“我看看……”
她使劲眨眨眼,驱散困意,低头看完题,点点头:“有思路。”
贝克曼把笔还给她。
她写得很快,在写完并得到肯定后,她下意识想翻页继续下一道题,但贝克曼按住了她的手。
“今天就这样吧。”他说,“你该休息了。”
她仰头望着他,眼中是明显的疲惫,却开口道:“现在不算晚。”
“你刚刚已经困得要睡着了。”贝克曼不听,他伸手按熄台灯,抱起她往床上放,然后转身收拾桌面。
等到他收拾完,把笔袋装进她的书包,回过身,发现口口声声说“不算晚”的她已经睡着了。
连外套都没脱。
他无奈笑笑,认命地替她脱下外套,把人塞进被子里,随后自己也进了被子。
嗯,说来也奇怪。贝克曼想,前几天是不见她犯困的,这些天却总是出现他说着说着她的眼皮就开始打架的情况,今天更是直接睡着了。
应该不是他讲得太无聊的原因。
他低头看了看她,又把被子掖严实了点。
最近有点降温了。
在第二天送她去学校后,贝克曼回到家,看着时间慢慢走到中午,他拿出手机,点开了班主任的聊天页面。
…………
…………
路灯亮了,贝克曼和她走在回家的路上,没有像往常一样抽问她数学公式,他问:“你们学校中午有午休吗?”
“有。”她回答。
“多久?”
“一小时。”
贝克曼摸了摸下巴,问:“你会休息吗?”
她歪头,挠脸想了想:“休息过几天。”
“现在怎么不休息了?”
她觉得他有些明知故问,回到:“因为,要学数学啊。”
“那也不该占用你的休息时间。”
她皱眉:“但是,我需要更多的时间。”
“不,你需要的是充足的精力。”贝克曼摇头,“在疲惫的状态下,你的学习效率会下降很多——你还记得你昨晚最后做的是哪道题吗?”
她哑然,回忆许久,发现自己竟答不上话。
他揉了揉她的脑袋。
“我给你买了一个抱枕,明天带去学校吧,我上次看见你们班上的人都有小枕头。”
她笑笑,应到:“好。”
————
时间在笔下被书写,墨如柔顺的黑发般在纸上舒展身姿。
夜色降临。
她写完一张去年市诊断考试的数学卷子,贝克曼拿着红笔站在地后面,手撑着桌面,身体前倾,每道题的得分被他一一标在题号的位置。
她咽了口唾沫,紧盯着他的笔尖,二十题,二十一题,二十二题……该总分了!贝克曼却把红笔塞进她手中,笑道:“自己算算总分?”
她深吸气,点点头,绷着表情一道一道地把分加起来。
“怎么样,多少分?”贝克曼问。
她没应声,眨巴两下眼,似有些不可置信地扒过旁边的草稿纸,在纸上又算了一遍。
红笔写下一个鲜艳的数字,她放了笔,口中喃喃到:“九十二分……?”
她猛地抬头,脸是红的,眼角他是红的,望着贝克曼,她的声音很轻很轻:“九十二分?……我及格了?”
“当然,很棒。”
贝克曼笑着像往常一样去揉她的头发,却不料她直接起身抱住了他。
而就在他回抱她的时候,她扭头一口亲上了他的侧脸,离开时发出“啵”的一声。
贝克曼愣了,她也愣了。
在短暂的安静后,她慌乱地试图逃跑,可腰还被贝克曼牢牢固着,于是只好双手环着他的脖子,把脸藏进了他的肩颈之间。
觉得自己遭受了会心一击的贝克曼默默咽下一口血,侧头又看见了她通红的耳尖。
他眯着眼笑出声:“刚刚不是还挺主动的吗?”
“我只是太激动了。”她的声音闷闷的。
“现在不激动了?”
“激动。”她的心脏狂跳不止。
“那就再亲两口吧?”
“不要……!”
被立刻回绝了,贝克曼故作失望地叹口气,拍拍她的脑袋就放开了她。
她飞快地脱了衣服钻进被子里,不久,贝克曼关了灯,也躺到床上,无事发生般的把还在扭捏的她抱进怀里。
眼睛很快适应了黑暗,她看了看贝克曼,右手摸索着碰碰他的脸,在他疑惑低头时,她深吸一口气,闭眼飞快地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贝克曼盯着把头埋下去的她,无言地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她奇怪的抬头去看他,他才重重地叹了一声,把她往上抱了抱。
“说真的,有时候你挺磨人的。”他抓过她的手,将半张脸埋进她的手心。
她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掌心被他的一点点胡茬蹭得有些痒。
满是无可奈何,“偏偏我又暂时拿你没办法。”
她不解:“什么?”
“就是字面意思。”
他垂眸看她,咬字道:“暂时。”
见她还是没懂,贝克曼又叹了一声,伸手揉了一把她的脑袋。
“睡吧。”
“哦。”
————
市一诊考试刚过,第二天中午成绩就出来了,几个不爱午休的学生查了成绩,从办公室里出来,各自找了自己的好朋友小声聊起来。
过了五分钟,体育委员——一个男生叫到:“都起来,把椅子抬到操场上去,家长会要开始了!”
“快点,别磨蹭!”男生站到教室门口,倚着门框,左腿不停抖动,皱眉着着搬起椅子慢慢走的同学。
过了十分钟,他不耐烦地催促还待在教室里的人:“把椅子抬到操场去,家长会要开始了!”
两个刚走出教室的同学“啧”了他一声,不快地抱怨:“考差了拿我们撒气,有病。”
“就是,离开始还有二十分钟呢。”
男生瞪了他俩一眼,回过头,发现她居然还在睡觉,他伸手拽住一个女生,说:“你去把她喊醒。”
女生放下椅子,不情不愿地走过去摇了摇她。
“别睡了,家长会要开始了。”
她睁眼,表情空白。
什么家长会?什么时候说的?她怎么没有一点记忆?
展开见闻色一听,哦,是上周三下午第一节课通知的……怪不得她不知道。
因为那节自习课她在睡觉。
咳。
她看了看女生,没应声,只是点点头,起身取了椅背上的书包,放好,这才不紧不慢地提上椅子。
教室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男生皱眉盯着她,而她从容不迫——在他看来比蜗牛还慢的动作给他心里的火气浇上了一桶油。
“你要是走不快就不用抬椅子了。”他说。
她停下动作看向他。
“操场上有专门给家长坐的塑料凳子,反正你又没有爸妈,坐那个就行了。”男生抱着双臂,不客气地说,“赶紧的,下楼!”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平静地撇开目光,依然提着椅子往外走。
她和那个女生是最后离开教室的。
两人走在楼梯上,女生不断用余光看她,踌躇半天,还是忍不住问:“他那样说你,你不生气吗?”
她摇头。
“为什么啊?”
“不重要。”
“什么不重要?”
“他。”
“你……那你看挺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