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裴攻止面无表情,手劲儿丝毫不松。谭平山的胸口挤压着难以喘气,半晌咽了口唾沫星子,才道:“胖子是军师,但他不是十监区的人!”
“继续!”
“他想……他想自己做老大!做十监区的老大!他是从三监区转来的,投诚十监区老大只是表象,想帮三监区霸头收了十监才是真的!”
监区之间也并非全然没有关系。
就像大型的劳动,基本上会混在一起进行,这样人多力量大,办事速度快上好几倍。
而监狱只有一个口,运来的东西会分往不同的监区。
能够卸货的人也是在监狱里比较亲警的人,他们一部分是老实人,一部分是圆滑人。
监狱里接货送货可以说事件美差,也是件肥差事。
裴攻止见过去年绿化时搬砖卸货的人。
有人会跟承包工程的包工头搞好关系,求他办事。
比如,想给孩子寄去一双球鞋,在监狱的超市,昂贵的价格一年到头不停的干依旧让人望而却步,但给包工头这些钱,他会帮你从外面带你想要的。有些东西就在砖块里砌着,卸货的人拿起来的瞬间就知道有没有乾坤。
他们还能从外面买东西,然后犯人自己悄悄在监狱里卖,比如烟还有……酒!
里面一个五六十,外面的才七八块,他们从中卖到二三十,便利所有人。
而这样的差事一直都是三监区做的居多。
裴攻止想来倒是明白了些。
合着,一个监狱十三个监区,每个监区都有个头头,而最大的头头,也就是谭平山口中的霸头,就在三监区!
胖子是三监区霸头的人,想要来收复不听话的十监区老大!
让谭平山撒谎将矛头指向自己,就是为了借引自己的手跟十监区的老大发生冲突。
那时总有你死我伤的时候。
而胖子认定了裴攻止定然会胜。
只是,想不到因为浴中一事,先丧了命。
“胖子是霸头的人,是财神佛,你杀他就是得罪霸头……他们不会放过你的!”谭平山道。
“那你知不知道……你也得罪我了?”裴攻止忽然重手,将谭平山的手臂狠狠一扭,谭平山整个人都佝偻起来,面部扭曲。
他也受了点伤的膝盖击上谭平山弱不禁风的腰倒毫不含糊。
下一刻松手,那人便捂着肚子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裴攻止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声音冷冷的响起,问道:“三区的人在哪儿?”
“你想……干什么?”谭平山冷汗直流,侧身忍痛问他。
裴攻止脚上的锁链动了一瞬,见他要走,谭平山赶忙道:“画像这个事儿我本意不是如此!但我一个人干不过他们!我不是你!没这天大的本事……但是……在给他们之前……我已经尽我所能把画改过了!”
裴攻止权当不认识他,冷漠不已。
仿佛一瞬间就变了一个人,想自己和谭平山本就没有什么情义。
— — —
谭平山撑起身看着洞口前的男人。
一缕暖光映出他的轮廓,他不住抬声冲那道身影道:“三监区的霸头你惹不起!他不是胖子,死了就死了!之所以能称霸你以为呢!”
可裴攻止不听他的劝,谭平山爬了一瞬,想要阻拦:“他叫刘成胜!是监狱长的儿子!你是死刑犯……你是不怕……可我怕!你找死……别拉上我!”
“你放心。”裴攻止顿足,人已经不见了身影,只有地上一个影子斜晃,他的声音从转角传来,在甬道里被无限放大:“我不会扯上你的。”
橘色的光中黑影慢慢变淡散去。
谭平山看着看着,竟莫名觉得想哭。
他费劲地站起身,追到洞外。
那抹身影带着镣铐向着另一处施工地走去,他猛吸一口起用尽全力冲裴攻止大吼:“如果你能活着回来!我就告诉你画像上的人是谁!”
飘絮的季节似乎就要淡去,视线却依旧因此而模糊。
谭平山看着裴攻止带着铁链却依旧走出一阵风般的感觉,很快消失在前方地道的地平线外。
他觉得这是自己最后一次见他。
这种预感前所未有的强烈。
谭平山的眼镜泛着寒光,站在太阳底下,却觉得人间恶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