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等等!”江逾白连忙拉住沈璧右手,见他停了动作才松了一口气,似嗔似怪地瞪了他一眼,“你知不知道誓是不能轻易发的?修道之人若背弃誓言,一定会遭到天罚,我可不想……”
“不想什么?”沈璧没听清最后几个字,于是问道。
“没什么,”江逾白不自然地移开眼,又很快回过神,煞有介事地数落道,“总之,你以后可别轻易发誓,修士的承诺与誓言是很重的,一旦说出口就必须做到。”
沈璧从善如流点了点头,又强调了一遍:“我不会背弃师兄。”
江逾白矜持地抬了抬下巴,示意自己知道了。
二人达成一致,就连枯燥的山路也爬得颇为起劲,不多时便到了弟子居。
“师父喜静,他老人家独自住在山顶,无事不必去那里打扰他,平日练功就在方才那处道场上,”江逾白边说边推开了小院的门,“师父原先只收了我一个弟子,所以这里也只有我一个人住。你的院子在我隔壁,但还没来得及收拾,你先在我这住几天,等收拾好了再搬过去。”
沈璧跟在江逾白身后,目光只是轻轻扫过空荡荡的庭院,刻有斑驳剑痕的石墙。这处院子不算大,但因为主人并未用心打理,显得异常空旷。
江逾白注意到沈璧的视线,解释道:“花花草草影响我出剑的速度。”
沈璧嗯了一声。
江逾白觉得还是不够,又欲盖弥彰地强调了一句:“我懂养花的。”
沈璧看向他,又嗯了一声,直到江逾白耳廓变红,才笑着转开话题道:“师兄带我去屋里看看吧。”
江逾白干巴巴应了一声,推门而入。
屋内陈设简单,一面摆了各式各样的兵器法器,一面则是各式各样的古籍剑谱。江逾白率先走到书桌前,大手一挥,扫开桌上堆叠在一起、画满奇异纹路的黄纸,折身从柜子翻出一沓新的。
等他回头,便瞧见沈璧拿起纸堆中的一张,目光专注得仿佛在研读名师大作。
江逾白最不耐烦学符,往往刚下笔,心思就飘到天外去了。这堆黄纸大半是歪歪扭扭写了一半便被扔到一旁的废品,剩下的则是一纸空白,还未被他祸害过。
他强作镇定地将纸放在桌上,思考该说什么转移沈璧的注意力。
沈璧这厢却心有所感地抬了头,若无其事地放下那张纸,道:“早听师父说师兄于修道一事上极为勤勉,我入门晚,不懂之处还请师兄多指教。”
江逾白十分受用:“这有什么难的?不明白的地方只管问我便是。”
沈璧笑着说了声好,从江逾白手中接过新纸,在桌上展平,翩然落座。江逾白便站在他身后,撑着椅背看他执笔,落笔,行云流水地留下沈璧二字。
江逾白探头看了一会,了然道:“这个璧,我在剑谱上见过。”
沈璧回头看他,托着下巴的少年马尾从肩上滑落,碎发扫过沈璧的脸,像是春风里抽芽的柳条。他仰头与恰好低头的江逾白四目相对:“我还不知道师兄的名字怎么写。”
江逾白闻言从沈璧手中接过笔,干脆利落地在沈璧旁边写下自己的名字。
沈璧的字如其人,温润雅正,不露锋芒,却又自成风骨,而江逾白的字横平竖直,锋芒毕露,字里行间皆是少年蓬勃的朝气和刀光剑影。分明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字体,摆在一处却相得益彰,好似天生便该放在一处。
沈璧认真端详片刻,称赞道:“江碧鸟逾白,师兄取的好名字。”
恰逢微风探窗而入,吹的书页猎猎作响,不知何处来的桃花瓣正巧落在二人名字之间,平添一份意趣。两个正式互通了姓名的少年相视一笑,便如那张纸上相挨的名字,如此形影不离地一道生活了很多,很多,很多年。
久到沈璧以为那是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