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翳道:“我并没有。”
朱达之忿忿道:“你若没有,昨日干嘛跟我吵架。”
唐翳抬手扶额,见这事绕了一圈,仍是绕回这里,便抬手,认认真真给他作揖:“昨日之事,是我的不是,特来向你赔罪。”
朱达之听他道歉,倒不计较了。又道:“二阶的这些弟子里头没几个好的,你少搭理他们些。都是些自以为是的,觉得文试比我好就了不起的人。你看着罢,待到武试的时候,他们一个个都比不过我。到时候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唐翳心里想:你既是这么想,文试成绩比你好的,怕是都要被你不喜欢了。因问道:“那华清师姐呢?”
朱达之愣了愣,许久才道:“她原是天若宫的关门弟子,悟性极高,性情和各方面成绩都比那些人要好些。”
唐翳抿了抿嘴:你对华清师姐的评价倒还算中肯。
侧头,看他一身道袍都被撕扯开了,鼻子还流着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着实扎眼,便道:“我从山下带来了好些药,我去给你取一点来?”
朱达之随手将鼻子上的血又擦了擦,撇嘴道:“这点小伤,还用得着上药?”
唐翳站起来,拍拍手上的灰,道:“纵然不上药,也得换身衣服,这么穿着一会让其他师伯师叔看到就该挨训了。”
朱达之寻思着他这话说得话在理,私下斗殴若被发现了,估计又是一顿罚。这么想着,方才老大不情愿的跟着他往弟子房的方向走去。
唐翳将他带到自己房里,把门关了。又翻翻找找,找出沈缨给他准备的一盒药膏,打开来,里头一股清香扑鼻。
唐翳拿着药膏朝他晃了晃:“找着了。”
朱达之对药膏之类的并不感兴趣,四周张望了下,看到隔壁一张空床,问道:“这里就你一个人住?”
唐翳看了眼那空床:“隔壁一直没有来人。”
朱达之“哦”一声,不再问了。
唐翳让他褪了上衣,先去上药。
朱达之推说不疼。
唐翳盯着他瞧了半晌,忽伸指往他额头青肿处一按。
朱达之痛得龇牙咧嘴,跳了起来:“你干什么?!”
唐翳满脸无辜:“你不是不疼么?”
朱达之瞪了他一眼,终于妥协,褪掉了上衣,让他过来上药。
他个子不高,肩膀却极宽,又长了一张圆脸,穿着衣服的时,时常让人觉得颇为敦实,甚至有些微胖。
此刻上衣褪下来,唐翳才发现,他胸前背后均是肌肉,跟胖字完全不沾边。只是,他身上体味极重,隐隐带着股边塞牛羊的腥膻之气。
唐翳随手剪了一些布头,将膏药抹在上面,伸手往他肩上的淤青处用力一拍。
朱达之浑身震了震,回头怒道:“你就不能轻点?”
唐翳“哦”一声,淡淡道:“看来还是疼。”
朱达之彻底无语了,咬牙切齿的等唐翳上完药,只想顺便把他也揍一顿。
一旁,唐翳低头收拾起药膏,说道:“午膳时间快到了,你先换了我衣服,去用午膳吧。”
朱达之刚挨了打,浑身痛得跟散架似的,收拾好了衣服,道:“我没什么胃口,不想吃那清水豆腐的。”
唐翳正好早饭吃得多了些,这会子也不饿,便陪着他坐在房间里。
朱达之对唐翳房里的东西十分感兴趣,左右翻翻,因见他带了不少书,便问道:“这些字你都看得懂?”
唐翳愣了愣,头一回被人问认不认识字,点头道:“自然都看得懂。”
朱达之道:“那以后你有空,也教我认些字吧。”
唐翳一怔,才想起文试的时候,他答题颇多错字漏字。料想他在山下时必然是没有正经上过学的。
他是个好强的人,不愿拉下面子去问别人怎么认字,只因把自己当朋友了,方才提了这样的要求。唐翳这样想,便点头答应下来。
朱达之看到唐翳柜子里收着的兔子面具,拿出来看了看,嘿一声笑道:“这是哄小孩的玩意,你也带着。”
唐翳伸手夺回那面具,随手把玩着:“这是我师……我姐姐送我的东西。”
朱达之奇道:“你在山下有个姐姐?”
唐翳点头:“我父母早逝,便唯有一个姐姐。”
朱达之“哦”一声,又问道:“长得好看不好看?”
唐翳本能应道:“自然是好看……”忽意识到这个问题颇为无礼,横了他一眼,将面具收了回去。
朱达之靠在他的床上,双手抱着肩膀:“下午的课皆是画符注灵一类,我不耐烦去听。借你这里睡一觉,我这个模样回去,没的让他们笑话。”
唐翳心想:你课业都这般惫懒,难怪文试考得一塌糊涂。
因见他衣服也不换,就靠在自己的枕头上,唐翳有些无奈的指了指隔壁空床:“你睡到那边去。”
朱达之也不理论,抱着唐翳的枕头就往隔壁床去。
唐翳:“……”
朱达之在那空床上躺了一会,忽又坐起来:“喂,你有没有喝过马血?”
唐翳一怔,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忽然冒出这么一个问题,摇头道:“没有。”
朱达之舔了舔嘴唇:“我之前倒是喝过一次,味道又腥又冲。不过在这里关得久了,天天吃青菜豆腐,现在倒有些想了。”
“……”唐翳皱了皱眉,无言以对。只觉得这朱师兄茹毛饮血的饮食习惯比之杨言还要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