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见朱达之身形越走越远,再不跟上,这误会怕是愈发解释不清了,忙绕开二人,往前追去。
那两人有意拉拢唐翳,见他不去理会,心中有气。
眼看他要从身侧跑过,其中一人故意伸脚过去。
唐翳一个不妨,被他狠狠绊了一跤。还未来得及爬起来,就听那人哄笑道:“猪的朋友果然也是猪,连路都走不好。”
朱达之远远听得声音,回过头去,看到唐翳摔倒,顿时怒了。心中暗骂了句“蠢蛋”,脚步也不自觉的折了回去。
那人口中调侃一句“猪又回来了”尚未说完。朱达之冲上前去,一手照着他胸前狠狠一推:“滚远点!”一手拉起唐翳,转身要走。
那人一愣,马上蛮横起来:“哟,朱师兄,一言不合就要动手吗?”
唐翳在身后扯了扯朱达之的衣袖:“别管他。”
朱达之一手松开唐翳,将他往旁边一推,左手将右手指关节捏得啪啪作响:“你想找揍,我还会怕你?”他话音刚落,二话不说,将那人扛起过肩,狠狠往地上一摔。
他用的是胡人的相扑之术。
那人骤然被摔了下来,刚要大喊大叫。
天若宫有规定,不许宫内弟子私下斗法。
朱达之不等他爬起来,先跨坐上去,一手将他肩头死死按在地上,一声不吭挥动拳头,一下下照他脸面狠砸。
每一下,却都只用蛮力,不用法术。
那人拼命挣扎,他力气本不及朱达之大,又失了先机,被揍了几拳,顿时眼冒金星,晕头转向。
旁边那赵师兄看情势不妙,忙上前去帮忙。
两人对一人。
朱达之很快被赵师兄从后背抱着了双手。
朱达之一脚踹飞捏着拳头想趁机冲上来揍他的人,接着身子一个后仰狠摔下去,将那赵师兄死死压在脊背下。
天若宫弟子对体格要求甚严,每日均需有一定的锻炼。
那两人力气虽不及朱达之,力道却也不小。
朱达之体力不支,渐渐落了下风。
又一顿拳头如雨点般招呼下来。
朱达之咬紧牙关。他极是勇悍,纵然被揍得口鼻出血,也绝不讨饶,仍是一拳一拳的反击回去。
唐翳看得心惊,想要上前拉开众人。
朱达之却一个后肘,将他撞开几步,恶狠狠道:“你走开!”
又几拳过来,朱达之眼眶被打裂,血流了半个脸。
其中一人害怕了,颤声道:“赵师兄……再打下去会不会出人命了……”
赵师兄咬着牙,发狠道:“打死正好!反正也是他自找的!”
“不……不行啊……”那人正劝着,忽见远处一道颀长的身影走来。那人忙住了手,扯住赵师兄的衣袖,“师兄,快住手!华裕师兄来了!”
只听那叫华裕的人远远说道:“你们在做什么?”
那两人忙停下手上动作,站到一旁。
朱达之自地上跳起来,袖子用力揩掉鼻子额头上的血,狠狠瞪着二人。
华裕冷着脸,扫了他们几人一眼:“天若宫内禁止私斗,你们不知道吗?”
那赵师兄忙指着朱达之道:“是他先动手的!”
余下一人点头附和:“对!他先动手的。”
唐翳看到那华裕师兄一身道袍上绣满白色浪花状花纹,衣摆上却没有似他们身上的白色绣线,暗想:这位师兄多半是天若宫门人。
他听得先前挑衅那二人所说的话语句句对朱达之不利,忍不住想要替他出声分辨几句。
朱达之却一把扯住他袖子,示意他不要说话。
华裕师兄又随口训斥了众人几句,末了说道:“打成这样,若让掌教真人瞧见了,可如何收场?”便遣着让他们赶紧散了。
那俩少年深恐斗殴被抓了现行要受罚,幸而华裕并未说什么,便赶紧一溜烟走远。
朱达之待得那二人远去,一把揪住唐翳往前走了一段路。方才说道:“那两个人,你以后远着点,少去招惹。”
唐翳默然跟着,心中正觉得那华裕师兄处理事情的方式颇为草草,而且不公。
听见他说话,愣了愣,暗想:明明是你去招惹他们,怎么又换了我少去招惹。
朱达之又道:“你初来乍到的,山上没个朋友,从今往后,我便护着你!”
唐翳听他这话说得甚是孩子气,但也知道他是好意,便笑着点了点头。心中隐隐觉得,这人性格,跟杨言倒是有几分相似。
朱达之怒道:“你笑什么!当真以为我打不过他们么?若是一对一,他们谁都不是我对手!”
唐翳心想:那倒是实话。问道:“师兄之前和他们结过梁子?”
朱达之冷哼一声:“结甚梁子!他们二人一人姓赵,一人姓钱,是这山下县城的孩子,都是大户。平日里蛮横惯了,看谁都不顺眼。”用力吸了吸鼻子,扯掉头上摇摇欲坠的道冠扔到地上,“你新来的不知道,山上这些人,没几个是好的。”他狠狠踹了脚地面,蹲坐下去,“他们就觉得我文试考不好,都来瞧不起我,取笑我的名字!呸!没一个好东西!”霍然回头,看着唐翳,“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的名字很好笑?”
唐翳摇头:“姓名表字均是父母给的,均是寄予厚望,有什么可笑的。”
朱达之“哼”一声:“你表面上不笑,心里头在笑。”
唐翳暗想:这话委实无理。这朱师兄发起脾气来,怎的跟小孩似的。
朱达之见他沉默,瞥了他一眼:“我心里知道,你也瞧不起我,觉得我笨,只会打架,文试从来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