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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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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翳扯着缰绳,勒马眺望,触目均是大片的草绿与淡蓝。

远山连绵,逶迤伸向天边,仿佛一幅以最粗犷豪迈的画笔,酣畅淋漓挥舞而下的画卷。

唐翳又看了一阵,只觉得胸臆间一阵开阔,天地辽远,只想策马奔驰。

沈缨纵马跟在后头,曼声吟道:“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她长吸口气,遥望着远处,“西宁,取其西陲安宁之意,自古是‘唐蕃古道’必经之地。只可惜本朝羸弱,昔日盛景早已不再。若非依仗天若宫的庇护,西宁想来也不会如此平静。”说到后来,她语声渐低,颇有低叹惋惜之意。随后用力一夹马肚子,扬鞭疾驰,一人一马纵横穿梭入茫茫草原之中。

唐翳听她提起天若宫,想到到了西宁后,沈缨便要送他到天若宫上学艺,顿时心情郁郁,不由也加快了速度,仍着座下白马飞奔而去。

两匹白马,一前一后,踩过草滩,越过水潭,引得不少过路的牧民侧目。

“好漂亮的骑术!”斜刺里,不知是谁喝了一声彩。一匹黑马自茫茫草原另一侧狂奔而出,马背上的人似乎有意要和沈缨一较长短,不住催马直行,隐隐有要追上她的势头。

沈缨也不理会,加紧马鞭,迎风疾驰。

前方一块巨石隆起,沈缨猛提缰绳。

白马纵跃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矫健的弧线,两腿飞踏上了岩石,后腿猛地一蹬,再次纵身跃出,四蹄稳稳落地。

身后,直追而上的男子喝了声彩,紧跟其后跃上巨石,身子突地朝前一倾,反手自后背抽出长弓。一手弯弓,一手搭箭,对准不远处一棵胡杨树,唰唰唰三箭过去。

胡杨树纹丝不动,随着箭过,三片莹绿的叶子翩然落下。

男子纵声长笑,抬手将一张胡弓抛给沈缨。

边塞游牧男子大多豪爽不羁,他这一举动,无疑是邀着沈缨比试箭法。

沈缨扬手接过那男人的长弓。

那男子又解下箭囊,抛掷与她。

沈缨伸手接了,看也不看,松开缰绳,朝着马背上一个仰卧下去,利箭脱弦。她连续开弓,又是两箭接连射出。

后出的一箭在中途追上前头的一箭,从中破开。

双箭脱力坠落。

最后一箭笔直射向胡杨树。

一片胡杨叶子应声而落。

沈缨回手,将弓与箭抛给身后遥遥跟来的唐翳。

唐翳在后面一路看得分明,那男子紫袍窄衫,毡冠红里,冠顶后垂红结绶,作的分明是胡人打扮。他虽年幼,但在长年所读的诗书里头颇多拒胡报国的句子,对外族自然而然生出了排斥。

况且少年人多喜英雄,对“燕兵夜娖银胡觮,汉箭朝飞金仆姑。”之类的句子记忆颇深,又见那男子有意挑衅沈缨,心中更加不悦,虽不会射箭,当下也一把接过了长弓。心想:师父有意将这弓箭抛与我,便是要我不可在胡人面前失了颜面。

他马术一般,全凭着骨子里生出的一股少年意气,竟也放开胆子,咬着牙松开双手,搭箭拉弓。

一拉之下,才发现那张弓弦异常的紧,唐翳深吸口气,运力于双臂,方才勉强拉开一线,箭弦反弹回来,险些刮伤了手指。

那胡服男子看他身形在马背上摇摇欲坠,连一张六十磅的弓也拉不开,忍不住嗤笑出声。

这一声笑,激发了唐翳心里的韧性。

他清喝一声,全力拉开弓弦,一箭射出。

毕竟臂力不强,那箭未飞出多远,便已有了衰竭的势头。

那胡服男子瞧着他这一箭毫无准头,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沈缨目不转睛看着那箭,突地扬袖。一道白光追随而上,与那箭一起,疾飞向路边一块高耸的巨石。

轰然一声,羽箭穿透巨石。石块炸开了,碎了一地。

沈缨回眸,看着唐翳,微微点头。

那胡服男子一怔,随即抚掌笑道:“好箭法!好臂力!哈哈哈,都说昆仑山下,卧虎藏龙,果真不错。”他纵马走到沈缨跟前,大声笑道,“汉人羸弱,重文轻武,似姑娘这样的身手实在少见。”他人已到中年,骨架生得比一般人要大许多,配上一身狐裘,看着煞是威武。

沈缨也不看他,淡然回句:“过奖。”

沈缨态度冷淡,他却不以为意,只道:“我拓跋真平生最重英雄,似姑娘这种女中豪杰更是我所敬仰的,不知姑娘可否赏脸,到我帐中一聚?”

沈缨端坐在马背之上,目光遥望着远处:“拓跋是鲜卑族的大姓,阁下自称是姓拓跋,想必在族中地位不低。”

拓跋真纵声笑道:“姑娘见识过人,拓跋真佩服得很。”他手持着马鞭,肆无忌惮的打量着沈缨的侧脸,“说起来,姑娘倒是有几分眼熟,似是在哪里见过?”

“是么。”沈缨静若止水,“那想必是阁下认错人了。”她侧头,朝着拓跋真微一颔首,“我与爱徒还有要事在身,阁下的美意,心领了。”回眸看了唐翳一眼,“我们走——”长鞭一扬,踏马纵出三四里。

唐翳看到沈缨拒绝了拓跋真的邀请,心中大为高兴,扬手将弓箭丢还给他,跟着策马追了过去。

沈缨先前速度极快,后面渐渐慢下来,似在等唐翳跟上。

“师父——”唐翳笑着,自身后追上来。

自往西宁这一路上,唐翳因对上天若宫学艺一事并不情愿,是以一直兴致不高,此刻忽然展出笑颜,沈缨一怔,随即问道:“怎么,忽然就这么高兴起来?”

唐翳笑道:“师父刚才在那胡人跟前露了一手,好生威风。”

沈缨微微一哂:“修道之人,本无争胜之心,又有什么威不威风可言。”

唐翳握紧了缰绳,脸上犹有兴奋之意:“话虽如此,也该让这些外族人知道,我中原土地人才辈出,不可侵犯。”

沈缨回眸,淡淡道:“你不喜欢胡人?”

唐翳义愤填膺:“胡人屡犯我边境,着实可恶。”

沈缨目光流转,望向茫远西方:“然则你身在这个朝代,便自认为当朝天子乃顺应天命,等到他日,江山易主,下一任天子,何尝又不是天命所归?算来算去,这些民众所拥戴的,均不过一个头衔而已……谁当了皇帝,对于普通百姓而言,又有什么区别。不过都是成王败寇的一场游戏罢了。”她垂眼,看了看自己的手。这番话,也不知她是对唐翳说的,还是在自语。

唇边划出道苦笑,沈缨凝眸,看着唐翳:“想来仍是我教得你不够好。修道之人,心若止水,本应对时局看得很透才是。照这么看,我送你去天若宫,还是对的。”

唐翳抿紧了唇,一时为之语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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