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的暖光为眼前景致蒙上一层淡黄的光晕,靠在床上的人望向她,面容柔和雅致,神情几分怔然。
今日白天相处和谐,饶新夏此时又如此乖巧地在床上等她,贝阮心情有些愉悦地靠近问道:“在看什么?”
捏着手机的那只手却往下压了压。
唇线倏然抿直,贝阮眸中闪过一丝不快。
又是……在和那个人聊天么?
就这么难舍难分,甚至要把手机带到床上来聊么?
她没有绕到另一边去床上,而是走到了对方面前。
在以前,她们之间其实没有太多的‘边界’和‘隐私’。
大学甚至还有过互相告知手机密码的时期,但后面觉得这样反而有些刻意,而且也不尊重对方的个人空间,便仍然保持了‘密码’这件事的严肃性。
但饶新夏从来不会刻意避开她什么,无论是电话还是消息。
她对自己,从来都没有秘密。
但很显然,从某个时刻开始,这些秘密不仅开始出现,并且越来越多,到她发现时,几乎已成了定势。
让她们如今,成了这样别扭的关系。
那人移开了目光,却缓缓抬手,把手机递给了她。
无论是身体的惯性动作,还是心理上的不想反抗,饶新夏都再一次照顾了她的情绪。
可屏幕上的内容映入眼中时,贝阮意识到,自己错了。
饶新夏不再是因顾及她,而做出选择。反而是,没有再去拦住那个会伤害到她的选择。
呼吸骤然加重,她一字一句读完不到百字的消息。
加了红v的头像在眼前晃了晃,引出一串模糊的阴影。
南华时报……
C国最有影响力的市场化媒体之一,所属的南华报业传媒集团下,除日报性质的《南华时报》外,还有《南华经济报》、《南华都市报》、《南华娱乐》、《南华周刊》等一系列媒体,受众广泛、读者甚众。
其中阅读量最大的《南华时报》,官方微博粉丝接近一亿,在国内仅次于官媒中受众最广的《国家日报》。
这样的严肃媒体报道的,当然不是八卦娱乐。
这则短消息的着眼点,更多是在于饶新夏和她离婚后,财产分割会造成的BS股权动荡,以及对国内新成立科技公司的影响。
从性质而言,这是则财经新闻简讯。
所以很难得,与她相关的内容在其中只占了短短一行字,仅比傅予年稍多。
如此指名道姓的新闻,还是《南华时报》这样的大媒体。
不是编辑晚上吃错药了,就是对方的信息板上钉钉、确认无疑。
所以……
贝阮抱着臂,慢慢垂下手机,手指在外壳上轻敲了下。
“你打算怎么办?”
饶新夏靠在床头,沉默不语。
“饶新夏,说话。”
她语气不自觉低沉下去,甚至带上几分阴郁。
饶新夏现在的态度,让她有些焦虑。
床上的人轻轻摇了摇头。
“你摇头,是放任不理的意思么?”
饶新夏目光平静地望向她。
“是,我没什么可说的,因为都是真的。”
那条新闻里,没有一个字不实。用他们记者的话来说,‘都是客观事实’。
既然是事实,怎么能反驳。
多年前,她能和贝阮一起回击,是因为那些消息都是虚假的揣测、无端的妄言,是可以举报、可以起诉、可以控告的。
但如果当年那些认了罚的媒体里,有活到现在的,应该会非常不忿。
因为当年字字句句,竟都在今日变成了‘事实’。
果真是,人活得久了,什么都能看到。
她的态度如此坦然,反而让人觉得讽刺。
贝阮勾唇自嘲笑了下,拿起手机,目光在屏幕上划过,复又看向看双眼睛,一句一句质问她。
“你一年前和傅予年开始交往,是事实?”
“是。”
“期间为她提供各种资源、助她上位,是事实?”
“是。”
“为了她,要和我离婚……也是事实?”
饶新夏眼眸闭了闭。
“是。”
“饶新夏。”
那清冷的声线里隐有颤音,发红的眸子强忍着酸涩。
“你这个骗子。”
‘咚’的一声,手机从床头滑下,落进两个枕头之间。
饶新夏看着贝阮转身离去的背影,听到外间房门沉闷的自动回关上锁声,紧咬的牙骨缓缓松开。
下颌一阵酸麻。
她自床头拣出手机,下床拨号,步至客厅,屏幕上的通话很快被接通。
对面传来荣玥懵懵的声音。
“老板?”
“不好意思深夜打扰,有件事需要你明日一早就去做。”
“好的,您说。”
荣玥一秒转换二十四小时待机打工人状态,如果不是天大的急事,老板也不会这么晚找她。
“去查今天《南华时报》爆出我离婚消息的记者是谁,我要知道他从哪里拿到的消息。”
“啊,可是老板,你要离婚的事情已经被媒体揣测很久了,他们其实,也不是第一家……”
只不过是第一家如此指名道姓,气势汹汹照着脸上来的主流大媒体。
饶新夏眸中划过一丝暗沉,压着声音道:“那则新闻里有离婚协议中关于财产分割的细节,我要知道是从谁那里漏的消息。”
荣玥一个机灵。
天……老板的离婚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