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根系、土壤、阳光、水分,甚至最开始,它是一枚种子的时候,就决定了它此生的上限。”
真是太无情了。
她让别人等她,却吝啬地不给一点儿甜头。
丹红再次为自己斟一杯酒,一饮而尽,这次喝的有点急,尝不出里边若有若无的甜,只有舌尖发麻的刺痛。
她闭了闭眼,忽然说:“我不是殿宇庙堂里摆放的牡丹花。”
看着王槊明灭着烛光的双眼,丹红只想将火光掐灭,她压低了嘴角,冷冰冰地说:“我是菟丝子,缠绕着攀爬,永远不知满足,永远捧高踩低。”
可不知道为什么,说到后边,一股莫名的委屈反涌上心头。
她就是这样的人、一直以来也依这样的原则行事。
委屈什么?
丹红不知道。
她只知道,这股突如其来的汹涌情绪,将她原本构思好的句子冲得支离破碎:“对不起……王槊……我……”
“唔……”
声音被堵了回去。
王槊含住这张凉薄的唇,想将一切自己不想听的话塞回那颗成日琢磨着利益得失的心里,但随着气息交缠,这些话全被他自个儿吞了进去。
于是丹红不必开口,他也心知肚明。
丹红扯着他的衣领,试图偏开头,呼吸一口没有王槊气息的空气,却被他围追堵截,一团乱麻的思绪被炙热的怒火追逐点燃,一切冰冷的理智都燃烧成灰烬。
残留的“雪香”在缠绵中融化,泌出丝丝甜味。
疯狂又绝望的纠缠,让丹红产生些许窒息般的错觉,神思飘摇,身躯也似火堆上的冰块,一点点化成春水暖流。
“□□红攒起仅存的冷静,在呼吸的间隙轻唤。
王槊又给她堵了回去。
捧着丹红面颊的手臂不知何时环住她的腰身,将她紧紧扣在自己怀中,一丝一毫的空隙也不舍得留下。
丹红纤细葱白的十指按在王槊的两肩。
她的指尖无意识向下抠,食指越过衣领的间隙,在王槊的后颈处落下深深的指甲印,泛着白。
王槊不肯放。
即便已经到不得不结束的时候,还咬着丹红的下唇,不许她开口。
他又不收着牙,亲吻的时候像只恶狼,用力地碾压摩擦,这会儿丹红只觉得嘴唇格外热,脆弱的像一层薄纸,被他这么咬住,刺痛感好似随时随地就要破皮流血。
丹红恼的不行。
她十指在王槊脑后交错,没入他的头发里,从发尾勾缠住,接着使劲往外拉。
要将这块狗皮膏药从自己身上撕下来。
“狗皮膏药”不甘心。
即便头皮扯得生疼,依旧不愿放开,紧紧扣住丹红的腰,牙也轻轻研磨了一下。
丹红吃痛,终于以牙还牙,狠狠咬住王槊的上唇,血腥味瞬间弥漫在口腔里。
她气急败坏下一点儿都没收劲。
充血艳丽的嘴唇淌出一条鲜红的血线,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滑落,沾到丹红的脖颈上,像一颗火星子,烫得她微微一颤,血腥味萦绕周身,无孔不入地包裹着她
王槊终于松口。
但他依旧紧紧环住丹红不撒手,恶狠狠地瞪着丹红,眼周却是通红,漆黑的瞳子跳跃着火光。
“这算什么?”王槊用力蹭去嘴角的血痕,咬着牙问。
丹红撇开脑袋,气恼地说:“算你不告自取,非君子所为。”
王槊几乎没什么停顿地说:“我本就不是君子,如果守不住你,我遵循那些糟栏货一般的繁文缛节做什么!”
丹红方才那一番话,好似冲破了王槊的任督二脉,竟叫他能跟丹红抢起话头来。
而这时的丹红许是还没有完全回神,一时间竟不曾反驳。
“放开我。”她无话可说,只好拼命挣扎试图挣脱他的怀抱。
王槊却失了逆来顺受的好性子,丹红挣扎得愈厉害,他双臂便收得愈紧,要将丹红牢牢禁锢在他怀中。
丹红气极,冷笑着道:“你要做什么?”
“把我一辈子拴在你身边吗?”
丹红冷冰冰地盯着他:“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这么做?”
王槊所有的底气都被这句话击溃,他磕磕绊绊地说:“你许我……”
“那我不许了。”丹红的神色平静又无情,“我不要你了。”
扣住丹红的双手终于颓然松开。
只是王槊那双眼依旧牢牢盯紧丹红,像是要将她方才所说的话盯回去,期待着她能收回这句话。
这句让他的心撕裂一般疼到失言的话。
但丹红在他松手的同时,便使劲推开王槊,转身向外走去。
冷白的月光披在她的肩头上。
丹红没有看天上的月,垂眸时只能瞧见脚下那块小小的影子,边缘是如此锋利清晰,像是把她从这片土地上单独割了出来。
她抿着唇,口中雪香的味道已经消失殆尽。
酒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