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走廊尽头有一扇漆成淡紫色的门,上面挂着一个星星形状的门牌,写着“苏竹的小宇宙”。
许风推开门,献宝似的打开星空投影灯——整个房间瞬间沐浴在蓝色的星光中,天花板上浮现出完整的夏季大三角。
苏竹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房间比她想象中还要完美:淡紫色的墙壁,白色的书桌,床上铺着星月图案的被子。
书桌上整齐摆放着新文具和一个相框——里面是天文馆那天两人的合影。
最让她惊讶的是床头那只绿色的小恐龙玩偶,和许风床上那只蓝色的明显是一对。
“喜欢吗?”许风期待地问,“我妈非要说紫色适合你,我觉得蓝色更好……”
苏竹的喉咙发紧,说不出话。
她慢慢走到书桌前,手指轻触那个相框。
照片里的她正在调整望远镜,许风在一旁咧嘴大笑,阳光为两人镀上金边。
那是她记忆中为数不多真正快乐的时刻。
“我……”苏竹的声音哽咽了,“我不知道……该怎么……”
许妈妈在门口温柔地说,“不用说谢谢,这里就是你的家。”
这句话击碎了苏竹最后的防线。
她蹲下身,像个小孩子一样哭了起来,泪水打湿了崭新的地毯。
许风立刻跪在她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背,小心避开那些伤痕。
“哭吧哭吧,”许风轻声说,“我转学第一天回家也这么哭,把我妈吓坏了。”
苏竹破涕为笑,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真的?”
“才怪!”许风做了个鬼脸,“我那天把同桌的文具盒撞翻了,被老师罚站,回家还吃了两大碗饭呢!”
苏竹的笑声混合着抽泣,在星空灯的映照下,她脸上的泪痕闪闪发亮。
许妈妈悄悄退出去,关上了门。
那天晚上,尽管床铺柔软舒适,苏竹还是在凌晨三点从噩梦中惊醒。
梦中父亲的声音如影随形,“丢人现眼……不知感恩……”
她猛地坐起,冷汗浸湿了睡衣,背部伤痕隐隐作痛。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苏竹?”许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你还好吗?”
门开了,许风抱着她的蓝色恐龙玩偶站在门口,头发乱蓬蓬的,眼睛还半闭着,“我听到你喊了一声……”
“抱歉吵醒你……”苏竹低声说,手指绞着被角。
许风径直走到床边坐下,把恐龙玩偶塞到苏竹怀里,“抱着它睡。我妈说我五岁以后就不做噩梦了。”
苏竹接过玩偶,柔软的绒毛触感让她稍微平静下来。
但当她重新躺下时,噩梦的阴影仍挥之不去,手指不自觉地摸向手腕上的伤痕。
许风注意到了这个小动作。
她犹豫了一下,突然踢掉拖鞋,钻进了苏竹的被窝,“拜托你往那边挪挪呗……”
“许风?”苏竹惊讶地往墙边靠了靠。
“我小时候做噩梦,我妈就这样陪我。”许风调整着姿势,确保不碰到苏竹的伤,“她还唱摇篮曲,不过我唱得很难听就是了……”
说着,她真的哼起了一首不成调的摇篮曲,荒腔走板得让苏竹忍不住轻笑出声。
许风的手指轻轻梳理着苏竹的发丝,动作笨拙但温柔。
“你知道吗,”许风在黑暗中轻声说,“我见到你时,总觉得你像星星。”
苏竹转向她,“星星?”
“嗯。明亮,但遥远。”许风的声音带着睡意,“现在我知道为什么了……你一直在独自发光。”
苏竹的眼眶又湿润了。
她悄悄靠近许风,额头轻轻抵着她的肩膀。
可能是因为今天早上衣服才被许妈妈晒过的原因,许风身上的气味像阳光晒过的棉被,温暖而踏实。
“睡吧,”许风含糊地说,手还停留在苏竹的发间,“明天我妈肯定要给你做好吃的……”
当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床上时,苏竹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蜷缩在许风怀里,两人的发丝纠缠在一起。
许风还在熟睡,嘴巴微微张开,发出细小的鼾声。
苏竹轻轻起身,不想吵醒她。
但当她赤脚踩在地板上时,许风还是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苏竹早安……几点了?”
“七点二十。”苏竹看了看墙上的星空挂钟。
“再睡五分钟……”许风嘟囔着把脸埋进枕头,突然又弹起来,“等等……今天周六!”
厨房里,许妈妈正在煎蛋,香气弥漫整个一楼。
看到两个女孩下楼,她笑着指了指餐桌,“先喝牛奶,松饼马上好。”
许风迫不及待地坐下,抓起一片吐司就啃。
苏竹则拘谨地站在一旁,不确定自己该做什么。
“坐下呀,”许妈妈把一碟金黄的煎蛋放在她面前,“以后这就是你的固定座位了。别拘束。”
苏竹小心翼翼地坐下,看着面前热气腾腾的早餐——煎蛋、松饼、新鲜水果,还有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
这样平常的场景,对她来说却陌生得令人心酸。
“苏竹,”许妈妈突然严肃起来,“我今天联系了一位朋友,是少年心理科的医生。如果你愿意,有时间可以和她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