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的兔子台灯开着，曛黄的灯光照亮了视野里的男人。

他穿着黑色浴袍，正靠着床头看书。

这次又换了发色，从粉色发尾变成了深绿色，用一个简单的发卷松散扎了一部分，额前的碎发卷出好看的弧度，刚好避开了鼻梁上的无边框眼镜。

听到黎寻连珠炮似的一番提问，男人稍稍怔住，抬手把书合拢放在一边，歪着头看他。

“突然问我这么多，想要我先回答哪一个？”

出乎意料的，听到他的声音后，刚才还浮躁的情绪瞬间平静了下来。

在黎寻的认知里，用漂亮来形容男生是有点不太恰当的。

如果是他，会更希望别人会夸他狂拽酷炫吊炸天。

可面前这人，就是美到让人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不同于应礼那种漂亮到让人失语的震慑力，十年后的他，在惊艳的基础上，又多了一层亲和力。

所有的烦恼，在看到那张脸的瞬间，瞬间得到了安抚。

黎寻往前挪了几步，还没在心底排列出顺序，面前的男人伸手，双臂穿过他的腋下，把他托举起来轻轻放到了床上。

“不要急，慢慢说。”

黎寻有点拘谨地吞咽了下口水，攥着那页纸，简单把三模成绩，已经关于三模延伸出的焦虑一并带了出去。

“我应该是给他们添麻烦了，赵佳慧很少管我，这次还和应姨一起给我找资料，还帮我参加比赛。”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说实话，我对高考没什么把握。三模虽然分数看起来挺漂亮，但我知道是因为三模题目本来就不难，我学进去了多少东西我自己很清楚。”

黎寻咬着牙，越发后悔荒废了那两年半，“我这种半吊子，到时候考成什么样子完全看运气，我很害怕——”

“怕考砸？”

黎寻摇摇头，“不怕你笑话，怕你会跟着我去一所很普通的学校。”

却见那人低头，无声笑笑，“你好像一直没有问我们是怎么在一起的。”

黎寻瞳孔猛地一颤，希望会是自己想的那个答案，又害怕真的重叠。

……

“我们是在学校。”

男人了然地笑笑，故意把语气放得很慢很慢，视线直白地落在他的脸上，不放过任何表情变化。

“同一个大学的不同院系。精准来说，你在我就读大学的二级学院，你是我的学弟。”

他说得太有指向性了。

本应该是值得庆贺的，孰料黎寻太过紧张，脑电波在此时失控，竟跑偏到八千里之外。

他指尖颤颤努力克制，直到忍无可忍不能再忍，终是，猛地就拉住了他的衣襟。

明明眼眶已经红了，但担心隔壁的人听到，还是努力克制着压低了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你怎么能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

嗯？男人彻底傻住了。

黎寻却气得脸都涨红了，甚至恨不得跑到隔壁，去摇醒可能已经睡下的应礼。

“你知不知道你是已经保送的！为什么还要和我去一个学校，你为什么总是迁就我……”

“等等！”

被他吼懵了的男人终于反应过来，忍不住笑了声。

却被呵斥，“你还好意思笑，你是要气死我吗，不管，我决定不能让应礼像你一样。”

黎寻简直要气炸了！

而面前的男人，笑容不仅没有收敛，反而还越发放肆。

黎寻愤怒地瞪了他一眼，抬手就要捂住他的嘴。

关键时刻还是靠体型差换来了主动权，应礼伸腿把黎寻扣在身下，安抚地拍着他的后背。

“平时那么聪明，怎么在这种事上就傻乎乎的呢。你没听到吗，学弟，你是我的学弟。”

“你从来都不是负担啊。”

那段过去太深刻了，即便已经二十八岁，但每每回想，却还是能牵扯到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你没有依附任何人，就连那条路，都是你自己做出的选择，是你自己为我们争取到了重逢的机会。”

“可我让你很失望吧。”

“是失望过。”应礼如是道。

黎寻的表情更难看了，浑身紧绷。

应礼温柔地拉过他的手腕，一点点放松有些僵硬的手指。

“但给我希望的，从来都是你。”

——

又回到了那年高考的最后一天，他们有幸分到了本校的考场，过条马路的距离，丝毫没有半点紧张。

最后一科结束，宣告着稚嫩的青春到此结束。

少年少女们踩着散场的钟声走出校园，有人满面欢喜，有人则暗自垂泪。

他们两人都不属于这两种。

只是站在校门口的两侧，静静地看着对方。

黎寻好像说了什么，又或者只是动了动唇。

应礼张口想要回应，但突然有更多的学生冲了出来。

视线受阻，应礼耐心地在原地等了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