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立进入栈界几天后才遇到清淑,她眨着眼睛问他怎么了,那时的岑立正是惊弓之鸟,任何动静都会让他胆战心惊得不行,清淑妹妹给他讲了府里很多事情,也会分享自己的故事。
直到她再次横死院池中。
这样的故事周而复始,不知已经发生了多少次。
伤口还在隐隐作痛,简从生深吸了一口凉气。
忽然,他闻到一种难以察觉的怪味,丝丝缕缕地不断飘进鼻腔中,说不上来的难受。
简从生忍不住抬手擦了擦鼻尖,却发现变得更浓了。他找了半天才发现,那股类似发酵了的难闻味道就来源于袖子,上面还粘着一层油脂膜。
而这个袖子,正是岑立刚刚抓的那只。
简从生:“……”
他感觉他不干净了。
时景焕没注意到身旁人的腥风血雨,头也没抬地问岑立:“她跟诸纯有感情吗?”
“或许吧,她是因为诸纯少爷死的。”岑立斟酌着用词。
“为什么这么说?”
“大家都是这么说的,府里经常流传着诸纯少爷亲手杀死了清淑妹妹的说法。”
简从生与时景焕声色不动地对视了一眼。
书房里的那几张纸上提到少爷心悦于一女子,而女子已经去世。如果少爷喜欢的就是清淑妹妹,那么笔迹就大概率出自原来的私生子之手,也就是岑立替代的人。
目前来看最有可能的便是这种情况。
见两人都陷入沉默,岑立立马就急得在原地跺了跺脚,非要拉着他们去院池旁自证清白,嘴里还念叨着清淑身上留有少爷的物件。
简从生伤口被扯得生疼,忍了两步他生硬地开口:“跟你走就行了,别拽我。”
*
宅院内的古树亭亭如盖,与世无争地立在角落处,需要绕过角院层层叠叠的矮草丛才能看到全貌,那方院池就筑在古树下。
池塘表面静得没有痕迹,不时有飞虫停在上边,完全见不出有人曾横死在此。
水面在简从生的眼中荡起波纹,他侧身反问岑立:“这就是你所说的尸体?”
岑立呆愣在原地,坑坑巴巴地辩解:“我真的没骗你们,每次都会出现在这里的……对了,一定是奶娘把她带走了,我之前看到她鬼鬼祟祟的往这边看!”
“奶娘是谁?”时景焕找了处石桩坐下,适时反问。
岑立虽说自己是守时人,行为举止却处处透露着怪异。
他讲的故事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无辜的角色,但丝毫没提为什么在栈内待了这么久也没受伤,正常人在这样的环境下早就去见阎王爷了。
更何况他手上还有一层透着棕黑的油脂膜,总是飘着股难闻气味。
像是某种动物变质的油一般。
岑立没注意到时景焕打量的视线,解释道:“梦华奶娘是我妹妹的亲生母亲。”
那不就是同一个娘吗?
简从生意味深长地抬了抬下巴。
岑立急切解释:“梦华奶娘不是我的母亲,我这具身体的主人只是因为想照顾清淑,才把她当作妹妹的。”
话音还未落,庭院外传来一阵打更声,隔着院墙仍清脆炸耳。
“咚!——咚!咚!”
已经是三更了。
简从生视线落在手撑在石桌上的时景焕身上,看到他眉头忽地一紧。最后一声落下,他表情依旧没变。
“奇怪,我得再去点油灯了,”岑立摸了摸头,走前还不忘提醒,“你们一定要带我出去啊。”
大多数守时人进栈后都是作为外来者送灵魂归位,若是侥幸活下来却迟迟没有找到栈源,就会渐渐与栈内的人融为一体,岑立显然已经是这个阶段了。
随着他说话的声音飘散,院池边只剩下了两人,微泛黄的落叶落在水面,也落在了简从生的身上。
他抬手摘下肩膀上的落叶,出声问道:“怎么了?”
“刚才的打更声多了一道。”
简从生不明所以地看着时景焕,袖子上的油脂气还萦绕在他身边,无形之中添了几分焦躁:“敲错了,还是时间加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