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心惊胆战了半天,他们总算是捡回条命,近在眼前的伤亡使所有人都死气沉沉。众人狼狈地聚集在书房内大喘气,谁也没说话。
那大嗓门还在原处喋喋不休,胡毅没心思听他废话,率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几人纷纷离开,临出门前,时景焕转头扫过书房内杂乱的景象,正巧与大嗓门对视。
……
一阵凉风夹着血腥味扑面而来,皎月缀在空中凝视每一处,月色明亮得甚至让人感到不适。
余佳简无力地贴着墙边走,神智恍惚。
她在紧要关头认定没了活路,从诡物口下死里逃生的那一刻就失去了生气。长时间与地面接触导致她全身都往外渗着血,极有潜力成为下一个能吓得人半死的诡物。
简从生犹豫一下,还是说:“你……节哀。”
“……谢谢你们。”余佳简说的是两人救她这件事。
她没办法埋怨简从生为什么不早点救下弟弟,也不能接受最后只剩自己苟活下来。
时景焕头低着没回答。
寻常人面对生离死别,大多是感到怅然若失,再不然就是悲痛欲绝。但时景焕这个人字典里像是没有悲悯二字,天大的事在他面前也换不来什么反应,更别说主动去安慰悲痛欲绝的人。
所以他习惯了在这种时候保持沉默。守时人对栈内的人投入太多情感,只会让自己处于被动地位。
不过余佳简也听不进安慰,只是自顾自地向前走。
简从生望着她离去的背影,面色复杂。
此次乱作一团的结果就是五个守时人死的死残的残,每个人心头都被恐惧笼罩,谁也不知道下一个诡物会在什么时候到来。
还没离开书房多远,背后突然传来一阵火急火燎的脚步声,简从生紧绷着肩膀转头——
又是那个粘牙的大嗓门。
从刚才开始,这大嗓门几乎一直紧追不放,跟个睁眼瞎一样忽视他们身上的血迹,简从生想清理干净都没机会。
大嗓门喘着粗气,坚毅的神情像是下定了决心:“其实……其实我不属于这个世界。”
时景焕:“?”
简从生:“??”
大概是怕他们不相信,大嗓门又急忙补充:“我承认早上是我太过心急,让你们误会我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但那是因为我也想出去!”
……
我的名字叫岑立,也是一名守时人。
小时候家里实在困难,我凭借着能看见灵魂,在街上给各式各样的人算命驱鬼。要是成了,我就会收到一大笔奖赏,这些钱足够我们家过一段光景了;要是没成,我就说心不够诚、只做一次法效果不大,想尽办法再捞上一笔。
就算偶尔被人扔臭鸡蛋也没关系,至少我能养活一家人。
可命运偏不让我好过,专挑命苦的一家不放。
在日子最难过的时候,我掉进奇怪的世界,别人告诉我这里是永恒域,要把灵魂送到该去的地方才能回去,我从来没做过这种事情。
为了能回到家人身边,我几乎是拼了命,那些守时人做事总是很慢,所以我就在背后帮忙,提前了不少流程,终于完成了那该死的任务。
我以为终于能回家了,谁知道又来到了这个世界。
这里只有我一个外人,我尝试过任何一种办法,可还是无济于事。
府里的人总是活了又死,每隔一段时间就发生同样的事情,还有很多吓人的东西,每晚都在我的床头站着,让我连睡个觉都不得安宁。
在这里的每一刻都度日如年,他们渐渐把我认成府宅里老爷的私生子,对我当成猪狗一样对待,根本没给我和少爷一样的待遇。除了日复一日地找办法回家,我还要忍受所有人的冷眼。
但是好在,我终于等到了希望。我知道,一定是新的守时人来了,我终于有机会离开这个该死的世界了,这一定是老天爷给我的机会。
我终于要回家了。
……
“你们一定能帮我对吧?”岑立紧紧抓着简从生的手臂,手指都泛了白,“我会把我知道的全部都告诉你们,这样多省时间啊,你们也想尽早出去对不对?”
大嗓门攻势过于猛烈,时景焕瞥了一眼岑立紧抓不放的手,向前走两步道:“别说废话,把你知道的说出来。”
庭院里只剩下简从生和时景焕还没回去休息,谁都没想到胡毅那个大块头出乎意料地不经吓,比伤员还抢先一步回了房间。
但他显然做了正确的选择,溜得慢的人还得留下来应付大嗓门,嗡嗡的说话声让简从生很头疼。
“我想想……少爷、诸纯少爷,他喜欢一个女子!那女子是我的妹妹清淑,”岑立的动作被隔开,只好松了手,“前阵子刚去世,就是老树下淹在院池里的人。”
简从生抬眼:“妹妹?”
“不是……我把她当作妹妹,每次故事轮回的开头我都会遇到她。她真的很好,但我找不到方法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