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罢。”雍正低低一笑,“若真有人敢来,朕倒要问他一句:这银子,是他家谁给的?”
胤祥犹豫片刻,叩首道:“臣弟斗胆一言。若欲动章例,或可先抚人心,再定新制。”
雍正沉默了片刻,忽而缓声道:“若宗人误国,朕当自断骨否?”
“臣弟不敢!”
“你不敢,朕敢。”雍正望向远处未燃的宫灯,语气淡淡:“骨断了,疼;拖着烂掉,更疼。”
他忽而轻笑:“你是朕的兄弟,不是他们的。”
胤祥低头,不敢言语。
夜色渐浓,养心殿中火盆换了两回,雍正仍坐着未起。殿外有雪未化,风声掠过窗棂时,只听得檐下铜铃一声低响,像是谁在耳边说了什么,又被压了回去。
这时候胤祥忽然看到一封奇异的信,像沸水蒸腾的气又凝成水一样,出现在了养心殿的桌案上。本来雍正在看着他的十三弟,察觉胤祥的眼神,他也发现了信的出现。不过他并未惊慌,也并未解释,而是直接当着胤祥的面拆开来信。
胤祥心中虽疑,却不敢多问,毕竟那封从案上“凭空出现”的信,皇兄看得太认真了——认真得让人不敢打扰。
雍正没有解释,也没有回避,只将那信纸压在案下,像藏一块刀锋。他只是看着胤祥,声音低而稳:
“若有一策,利国利民,却伤宗法、逆人心,当行否?”
胤祥一怔,应声道:“自当行之。”
雍正点头:“若朝堂非议、孤立加身,你是否仍愿随朕同行?”
胤祥再无迟疑:“臣弟,愿共赴。”
听完十三弟的答案后,雍正脸上笑意加深。
他挥了挥手,让胤祥退下。殿门合拢的一刻,屋内骤然安静。火盆中木炭炸响,烬灰飞起又落下,像无数纷语终归沉寂。
雍正低头,将信放回案上,手指在纸上轻叩,像是敲响了某种看不见的节奏。他仿佛低语,又仿佛自问:
“是啊……若真如他说——历史终会为我们作证。”
他站起身来,披上狐裘,目光远远望向殿外。
“但在那之前,朕得先一步一步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