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的场合,杨珂说这样不合时宜的交心话,我想接口但也不知如何接口。
好在,刘越赶紧地打了个圆场。
“哥困了吧,睡会,先不聊了?”
刘越这么起头,大家也都应声劝,然后杨珂就像是真困了,点点头先阖上眼养神,所有人也就顺势都安静下来,由得他睡着。
车在这城市穿行,我有一眼没一眼的看窗外,黑暗被城市的灯火照亮一半。
我又看杨珂,看着看着,他的沉默和困传染了我,于是我也困着了。
觉得在车上跟着睡着好像有点不好,我还是先忍住,心想等到了家就好,然后掏出了手机解闷。
哦对了,还得解决下陈文博那头。
我先点开了手机微信,他的消息还在上头,每个字都提醒着我之前他说的。
但可能是托杨珂方才那些说话的福,我这会挺冷静的,再也不纠结了。
毕竟,就连杨珂都说我不改不变其实也挺好。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当个自我感觉挺好也矜贵的玩意,不去配合一些过了界的玩笑或者把戏。
我决定也不必在这个时候直接回复陈文博什么,直接删掉消息对话框完事。
不去就是不去,说别的什么其实都是废话,他要是生气或者记恨,我现在说抱歉不好意思,又或者第二天再说,本质也没区别,没差。
就这样,在半个多小时的清醒和困顿拉扯中,车已经到达我的目的地。等车一停稳,我便跟杨珂的几个助理刘越还有司机大哥等等都小声地招呼了一遍,但准备下车走人时,却看见杨珂居然也睁开眼,扭过头来看我。
我对他笑:“哥,我走了,谢谢你。”
杨珂再度点头,像是随意,但也有点刻意:“去吧,改天见。”
害,今天的大家确实都怪怪的,但我仔细想想也不觉奇怪,因为今天是杀青宴,它意味着一场短暂相逢,终于结束了。
悲伤无济于事,在这个世界上,可应对分离伤感的方法也有很多。有的人比如陈文博,选择毫无节操下限乱约,有的人比如我,选择无视他然后回到临时的家并在五分钟内冲个随便澡倒下秒睡,有的人——
有的人选择来我家摁门铃,吵我睡觉。
让我死了算了,我的眼皮像被胶水糊住一般睁不开,也不打算睁开,就心想去死吧,半夜上门不是鬼就是神经病,要不然就是陈文博上门找茬了。
不管是以上哪一种事件发生,都很可怕,我不想开门,请让我直接睡死谢谢。
伸出手摸索,我想干脆抓被子蒙头隔绝掉门铃声,却不料抓了半天都抓不到。
绝了这,我没好气地张开一点眼缝,结果发现自己裹着浴巾正睡在地板上,而摁门铃的人还没停下,改拿拳头把门砸得“哐哐”地响。
再砸下去,我受得了,这个破房子的小破门也受不了,我只能发出痛苦的呻吟:“我要死了,别敲了。”
我的房东有点古怪还唠唠叨叨,我的两个室友还算友好但神出鬼没。他们都是夜生活的爱好者,不到早上五六点钟基本不在,所以今天也是我一个人待着,没人能替我开门就算了,而且这种便宜房子本身质量就一般,门和墙隔音效果也都不好,如果放任外面的人这样继续敲下去,可能隔壁邻居要先冲出来告状或者杀人了。
我不情不愿地眯着眼爬起身,衣服都不想找了,直接裹着浴巾去开门:“谁啊、啊啊啊啊——”
很绝,我没料到自己这一句“谁啊”,从不耐烦嚷嚷,转成失声尖叫,最后到拼命捂住嘴不发出声音,只需短短几秒。
杨珂站在门口,手扶着门框,拉下了挡脸的口罩跟我打招呼,走廊暖黄色的灯照着他,像是有个在暗处发光的神祗轮廓显现了。
“宁宁,不好意思,”他对我微笑,道:“我有点不舒服,上来借用下洗手间可以吗?”
太糟糕了这,我赶紧将他拉进门,然后把门关上。
屋内是一片黑暗,但我不敢开灯,因为不管是这出租房的客厅公共区域,还是我的屋里,都是乱七八糟的,最近太忙,正好打算明天休息的时候再收拾的。
还有啊,这个房子的公共区域是有监控的,房东装上的,说怕租客乱来。
总的来说,这个地方不适合杨珂伫立,也不适合被杨珂看见,我狼狈极了,手足无措。
“你啊,不开灯吗?”
杨珂这么问我,让我心塞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