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隐云中,风从未阖的窗户吹进屋子,珠帘晃动,放进一片月色,月色流入屋中,照亮了些许黑寂。
谢姰斜靠在床榻上,手中把玩着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明珠的光照在她脸上,模糊了她的眼中神情。
等偷香的小贼掀开床幔,她将手抬起,夜明珠温柔的光便立刻照在楚聿脸上。
“小将军,这是要做贼?”
她借着明珠莹光看他,他眸子一片漆黑,带着几分未驯的狂傲,他向她压来,她顺着他的身体,躺在了软枕上,夜明珠在二人之间,模糊了边界。
“若是做贼方可偷香,做贼又有何妨?”
靠近才有机会,楚聿可不想因为被她冷遇就放弃。
他想向她解释,也想问她,为何不许他叫她的名字。
谢姰轻笑,将明珠举起,蹭了蹭楚聿的下巴:“今日胡子倒是剃的很干净。”
“衣裳熏得是沉香?味道倒是好闻。”
“眼下青黑也散了不少,想必今日休息的很好。”
楚聿下巴勾着明珠,往她胸脯上压:“是,你不喜欢我那副样子,我怎么还敢那样见你。”
谢姰松开握着明珠的手,明珠卡在二人之间,她的手指抚上他的面容:“楚聿。”
楚聿未张口,低沉应她,那口气回荡在胸膛,叫他喉咙麻痒。
他渐渐有点忘了自己来干什么,只是盯着明珠光里,她黑曜石般的眼眸。
“喜欢我吗?”她问,整只手都贴在他鬓角,楚聿抓住她的手,依旧沉声应她。
“你有喜欢过人吗?”谢姰问。
楚聿握着她的手一紧:“没有,我只为你一人动心。”
谢姰笑起来,笑声在这床幔里回荡,她一只手撑起自己,不断靠近楚聿,直到与他近乎贴面:“你来,是要做什么呢?”
红唇轻启,呵气如兰。
楚聿痴迷的看着她,忍不住便想靠近吻她,谢姰往后一撤:“回答我楚聿。”
楚聿手撑着往前,似游鱼般追逐着她离去的唇:“想道歉,我怕因为今夜的事情,你会不理我。”
他一顿,终是没喊出她的名字:“乐安。”
方才的冷淡,还让他心有余悸。
谢姰轻笑,停住后退的动作,捞起滚落在侧的明珠,抵在楚聿唇前:“道歉?我看将军不止是想道歉。”
楚聿蹙眉,有些不满地移开明珠。
“不要对我如此好吗?”
“好啊。”谢姰松手,明珠落在锦被上,陷下去一块,帷帐光芒,略微暗了一些:“按照大靖的礼法来说,我已是将军的妻子,将军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她倾身往前:“那,将军想对我做什么?”
楚聿比她高一些,可谢姰往前倾,却似俯瞰,让楚聿不自觉地躲闪往后退。
明珠柔和的光,正好落在她眸中,将她眼中冷淡照得明白。
楚聿怔了怔,看着她眸中冷色,竟然觉得呼吸很是困难。
方才被征服欲烧着的脑子一下子冷下来,看着她眼中的冷淡与不在意,他陡然明白过来。
谢姰根本就不喜欢他。
与她成婚的是谁,她根本就不关心,哪怕不是他也可以。
情感上的差等让楚聿如从悬崖坠落,他一下子砸在崖下的沼泽地里,而她如一条藤蔓,将他的脖颈悄然系住,分明藤蔓如此脆弱,可等他意识到藤蔓时,双脚早已陷在沼泽中,而藤蔓正在一点点缩紧,要他的性命。
谢姰越靠近,楚聿便越往后想拒绝她的靠近。
她眼中的神色,让楚聿意识到,谢姰对他没有半点情爱。
甚至会因为这件事情对他产生厌恶。
他不是来道歉的?那这是在做什么?
他的心猛地一坠,寒意从脊骨生出,他突然意识到,今夜自己的行为,有多唐突与冒犯,即使他喜欢谢姰,可他也不该半夜偷偷钻入她房中,更妄想吻她。
谢姰的唇停在楚聿面前,楚聿如闻见硝石般,猛地往后退。
她轻笑,笑声落地可闻:“小将军躲什么?你不是就想要这个吗?”
“你们男子,不就是想要女人的身体吗?因色起意,因色动情,也因色生占有之心。”
她轻柔牵起楚聿僵硬的手,低头吻在他中指:“将军喜欢谢姰的容颜,想要谢姰的身体,如今我自愿给你,怎么,你不要了?”
她感受着手中微微有些颤抖的手指:“你怎么不要了?”
楚聿抽出手,仓皇起身,几乎是踉跄着,跌在地上,他抬头看着坐在床榻上的谢姰。
她依旧穿着那身素白的衣衫,身体大半藏在锦被里,唯独那一头如瀑般的长发垂在她身后,锦被上的明珠模糊了她的容颜。
她似从水潭底取出的寒冰雕成,冰雕成形摆放在日光下,闪着日光,可那日光不带半点温暖,反而尽是寒凉。
这样近的看她,楚聿只觉得浑身发冷。
热血浇灌的脑子瞬间冒出雾气,他牙关发抖,看着她的眼睛里,满是内疚与自责,还有几分后怕:“抱歉,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方才,到底在做什么?!
分明是他自己说,不想止步于色相,可今夜却像是猪油蒙心,竟然如此对她,他怎能如此对待自己喜欢之人呢?
未驯的野狼,带着草原的肆意狂傲性子,以为自己是草原的主宰,可以为所欲为。
谢姰勾起嘴唇,颇有兴味地扫视判若两人的楚聿,她挑起一缕长发,在食指盘绕:“小将军莽撞,我怎么会怪你。”
“左右男人都一样,就算你要做什么,谢姰一介弱质女流,又能如何呢?”
“世人都知你我已经成婚,就算谢姰不愿,又有何用?婚书本就是一纸赦令。”
“不,我不是。”楚聿急忙解释,他站起来,可怕靠近她,成了她的噩梦:“我绝不会唐突你。”
“已经做的事情,又何必狡辩呢?”谢姰放下长发,朝他伸手:“既然天色晚了,将军又来了,不如留宿此处。”
楚聿看着那只似玉纤手,她所有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有致命的吸引力,可他却不敢上前,更不敢碰她。
“我……”打仗惯了,除了那些混账话,他竟然找不到半点文词,能够替他开脱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