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掠过檐角,吹的挂在檐下的那些灯笼晃了晃,摇晃的灯影,映出这三人对峙古怪的场景。
阿史那整个人都几乎贴紧了沈知微身后,看动作是怕极了萧岳铮,可偏生他许真是个猞猁崽子个性,就这般他还不忘探出半个脸儿,用那双藏青色的眸子挑衅似的瞪着老元帅……那样子活像是躲在雪域女猎人袍子后呲牙咧嘴的雪狼崽子呢!
一般来所,长辈对晚辈都是有些许包容心的,但萧岳铮却不是这般。
他也是个虎性子,见的阿史那这般挤眉弄眼,老元帅虎目圆睁,玄铁重甲在月色下泛着寒光,活似一尊黑面煞神,阿史那每向他挑衅一次,他便往前迈过来一步,不多时,都快走到沈知微面前差不离的位置了。
夹在中间的沈知微揉了揉眉心,她曾听闻人说,男子至死都是少年心性,但……这两位“少年”,年纪约莫有些大了,加起来怕是都能当她祖父。
……罢了,到底这家伙身上的宝珠和秘密,还至关紧要,帮他一帮吧……
沈知微叹了口气,衣袖一拂,不动声色的往前迈了半步,恰好把阿史那那张惹是生非的脸儿挡了个严实,方才开口道。
“萧伯伯,您不是说三日后才抵达京师么?怎的这般匆忙……”
沈知微的声音轻轻脆脆的,一下子把这两剑拔弩张打算动手的男人的注意力引到了一边去。
听到沈知微的声音,萧岳铮方才放下按在剑鞘上的手臂,回眸过来,满是慈爱的眼神望着沈知微,他张了张嘴,却忽然又像想起什么一般的,顿了顿,挠了挠头道。
“哈哈哈,没什么,没什么,微丫头,老夫这不是想着快些进京来见见你父皇和你,还有景珩那傻小子吗,哈哈哈,没什么,没什么的。”
……真是不擅长撒谎啊,和萧景珩那傻子一模一样。
沈知微一听,心里的疑惑更起几分,老元帅不开口还好,这一开口更坐实了沈知微心里的担忧,必然又是什么不能宣之于口的事情,不然老人家也不至于在自己面前撒谎。
但,沈知微识得分寸,这是大街上,又不是在朝堂,自然不会逼老人家再讲下去,更况且她现在心中有一个担心,她要确定一番。
“嗯,景珩,景珩,他前些天在御前救驾,现在在太医院里养伤呢,不知道萧伯伯您知不知道这个事情……”
“哈哈哈,这个我知道,知道!”
听到沈知微的话,萧岳铮仿佛意料之中的大笑起来,爽朗的笑声一时间震的阿史那和沈知微面面相觑起来了。
萧老元帅知道萧景珩重伤,他还笑得这般开心?这是什么没心没肺的父亲?
“你们这个老元帅,是不是仗打多了,脑子坏了……?”
阿史那不合时宜贴紧了沈知微耳朵嘟囔了一句,沈知微狠狠刮了他一眼,这家伙才乖乖闭嘴退了下去。
“景珩那小子身手我是知道的,必然没多大事情,这不,昨天我还接到他的信件呢,说是要去京营巡防,他要是真有什么事情,他能来这信?”
萧岳铮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件来,沈知微接过,那熟悉的笔迹狷狂张扬又将自己老实按在信件格子中的书写方式……整个大胤的确就只有萧景珩才写得出这样的字迹来……
昨天!?
沈知微脸上的惊色都快掩饰不住了,她回望了一眼身边的阿史那,对方藏青的眼睛珠子里也尽是难以置信。
昨天萧景珩差点断气,不是阿史那那颗宝珠,现在估计人已经西去了,沈知微昨天可是守了他整整一天一夜呢!
这到底……
“萧伯伯,您要不要先去觐见一下父皇,景珩、景珩哥哥即在休养,不如让他多睡一会吧!”
沈知微捏着信件的指节都发白了,心里想着定然要查明这件事情。
“也是,老夫先去京营边防把带上来的儿郎安顿一下,然后再整肃一下军纪……”
萧老元帅虎目扫过刚才发生争端的地方,面露不悦。
“玄甲军素来刀剑只能对外,这些儿郎刚从战场上下来,心野的紧,等老夫安顿好,过个六七天就去拜见你父亲,哈哈哈!微丫头!”
说着这话,老元帅伸出手拍了拍沈知微的肩膀,然后翻身上马,正欲离开。
马蹄声刚响几声,萧岳铮又想是想起什么一般,转头看向阿史那警告意味十足的哼了一声,然后才策马离去。
——
等到玄甲军马蹄声彻底小时后,阿史那探头望了望,确认无误后才从沈知微背后跳了出来,对着萧岳铮离开的方向做了个鬼脸,然后全身松懈下来,顿在原地,喘了一大口气。
“没想到,我们雪域高原的阿史那王子这般怕萧老元帅啊?”
沈知微看了萧岳铮离开的方向一眼,又瞧了一眼蹲在地上的阿史那,打趣了一句。
“你懂什么?这老头子……听父汗说,当年大胤由他领军和我族勇士在西疆一起对抗西胡,他三箭射穿了西胡人三个大将的脑袋,吓得当时西胡那边可汗调头就跑……可怕、可怕极了!”
说完这话,阿史那拍拍心口,心有余悸的说道,待他喘了两口气,似是呼吸平复了些,才站起身来,若有所思的继续道。
“对了,这老头子好像还不知道他儿子要死的事情吧……”
夜风卷着碎雪,阿史那的语气逐渐又恢复了那带着轻挑、玩世不恭,却诡异冷静的语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