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靠在椅子上,嘴角微微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一双潋滟的眼如同孩童,有些俏皮地冲眼前已被迷得神魂颠倒的女人眨了几下,涂得鲜红的指尖轻轻一勾。
女人咽了咽口水。
黎叶自顾自地拎起桌上的酒杯,一手托着酒瓶底,斟了满满两大杯红酒。
在灯光的照耀下,那杯紫红色的液体闪烁着奇异的光。
黎叶饱满的红唇轻轻吻了吻杯壁,然后将酒杯塞进满脸通红的女人手里。
女人愣愣地看着酒杯上印着的甜软唇印。
顷刻间,女人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黎叶哈哈大笑,招呼女人过来。
女人的手轻轻地捏着她的下巴,黎叶也不恼,两人就这么这么紧紧相拥,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视频结束。
定格在黎叶那张美得惊人的脸上。
带着那一抹勾魂的笑,穿过十几年岁月,呈现在众人面前。
姑娘开口了,强行让仿佛浮在虚空中的两人回神。
“两位长相无可挑剔,但就是气质上差太多,特别是你。”
姑娘伸出手指,用指尖点了点江荷。
“我?”
“没错,你的气质太正经了,一看就知道你是个老老实实的学生妹,做这一行的,身上不能有太多正经气息,我话说得难听点,要放浪一些。”
“……”
放浪一些。
姑娘见江荷抿着嘴唇,一脸黑线,犹犹豫豫的,低头抠着手指,赶紧安慰。
“你们只需要训练几天就可以了,也不需要多真……万一两位嫌疑人被色相迷昏了头脑呢?”
“当然,能真尽量真。”
姑娘匆匆扫了一眼众警察,便慌忙退了出去。
“这个不难,就当角色扮演。”
时夏自信满满地道。
江荷脸色虽然难看,但也点头附和。
陈容容哭笑不得地瞥了一眼这活宝,随即板起脸色,恢复了往日的严肃。
时夏虽然横,但清楚的知道这位前辈的脾气,马上身板挺直,立了个标准的军姿。
“你们两个要配合,扮演刚来这里不久的陪酒女,已经给你们提前找好了出租房,直接拎包入住的那种,至于房租……”
时夏的心脏瞬间被提了起来,全身血液涌上头顶。
“这个你们不用担心。”
时夏心脏又落了回去,全身的血液又开始了循环。
陈容容又简短地吩咐了众人几句,随即便让他们散了,各自扮演各自的角色,随时保持联系。
时夏紧紧地捏着江荷的手,让她安心。
两人一起前往出租屋。
……
“她们是?”
“听说是来找工作的?”
“两个小姑娘长得还挺标志,找啥工作?我们这小破县城……”
“还能哪种?她们两个长得那么招摇,一看就不是好人家的姑娘,人家去……”
两人走进屋,关上门,将那些嘈杂的,不怀好意的议论声关在门外。
没办法,小城市的一群死老头就是嘴碎,好久没有新鲜事儿了,如今来了俩女孩,自然要当作“新闻”,议论好几天。
出租房环境一般,一室一厅,不算大,但好在收拾得干净整齐。
两人去瞧了瞧卫生间,准备去洗个澡。
卫生间简直小得可怜,还没有淋浴喷头,洗澡要用桶打热水,里面的瓷砖脏兮兮的,有几只蟑螂在上面乱爬,角落里结满了蜘蛛网,挂着几只蜘蛛……
江荷眉头皱了起来,面露恶心。
两人逃荒似的奔出卫生间,跌在半新的沙发上。
这澡,不洗也罢!
但这大热天的,一天不洗澡,浑身是汗。
两人思索许久,终于屈服了。
这是江荷这辈子洗得第二短的一次澡。
匆匆洗完,换上睡衣,江荷赤着脚奔进卧室,迅速钻进了被窝,同时夏挤在一起,一起度过这难熬的夜晚。
江芸,时琳琳两个名字,渐渐出现在小区大爷八卦的话题中。
两人去会所“上班”的时候,也会受到一些男人的言语调戏。
虽然感到生理心理双重不适,但为了融入这个角色,还是要像其他的女孩一样,选择忍气吞声。
惹得一群光膀子男人笑成一团。
就这么过了一周,两人基本上已经融入了角色,就连那位前台姑娘,也对她们惊人的进步表示震惊。
两人先是模仿黎叶,大到动作习惯,小到眼神,复制粘贴一般,除非特别细致,根本察觉不出问题。
模仿过后,两人又开始“自由发挥”,充分发挥自己的优点,想尽办法让嫌疑人放松警惕,沉浸于她们的美色之中。
她们并没有等多久,“实战演练”的机会便跌跌撞撞的来了。
那天正好是七夕节。
会所那边传来消息,两位嫌疑人提前预定了房间,还点名要两个姑娘在里面陪酒。
估计是看警察没有追来,已经好久没有见过好看的姑娘了,打算放松一下。
为了方便两人行动,前台接待的姑娘给她们安排了一间靠窗的房间,二楼。
地面则种满了植物,铺了一层厚厚软泥——也是为了方便被查到的时候安全逃跑。
前一天晚上,两人睡了一个好觉,虽然知道,明天的行动会很危险,但谁也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害怕。
只要跟对方在一起,就不会害怕,也不能害怕。
两人仿佛是密不可分的个体,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彼此。
第二天清晨,两人便开始打扮。
临近出发时,江荷想了想,还是将身上的黑裙换下,穿上一袭鲜艳的红裙。
突然一阵狂风拂过,裙摆在空中肆意飞扬,高高地朝向天空,如同一只浴火重生的凤凰。
时夏穿的正是熟悉黑丝绒露肩吊带裙——也只有她穿才穿得出感觉。
两人相视而笑,不约而同地捏了捏对方的手,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那家会所有个规定,因为里面的姑娘大多貌美,故不支持客人提前指定,陪酒的姑娘一般由会所随机分配,要是不满意再换。
前台姑娘带着热情的笑容,将两人领进了房间,江荷走在最后,关上了门。
尽管经过训练,她还是听到了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冷静冷静。
江荷,一定要冷静!
这种时候,不能出任何岔子!
江荷忍着恶心,露出了一个甜美温顺的笑容,望着房间内的那两名嫌疑人。
两人长得跟“穷凶极恶”没有半毛钱关系,甚至有些斯文。
但毕竟,犯法的事情做太多了,用眼睛打量人时,还是带着十足的杀气,脸上也透露出十足的阴险狡诈。
两人将她们上上下下打量几分,表情看起来非常满意,其中一人惬意地躺在床上,点燃一支烟,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询问前台接待姑娘。
“搜过身了吗?”
“搜过了,什么东西都没有带。”
“出去吧。”
男人朝姑娘挥挥手,姑娘没有任何犹豫,甚至都没看她们一眼,便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屋内一片寂静,空气仿佛汇聚在一起,构成一条致命的绷带,死死勒住两人的咽喉。
时夏已经“入戏”了,她迈着长腿,学着黎叶的样子,扭动着纤细的腰肢,娉娉袅袅地走向了床,又装作不小心摔倒,露出高挺的脖领。
“对……对不起……”
时夏眼中含泪,楚楚可怜地望着男人,脸上满是自责,甚至有一丝害怕,光裸如玉的肩膀微微抽动。
“没事的。”
男人饶有兴致地眯起双眼,露出一个狡黠的笑,短粗的手轻轻捏了捏时夏的脸,时夏柔顺地趴在床头,一双泛着泪花的桃花眼,就这么毫无畏惧,直勾勾地盯着男人的脸。
不出时夏所料,男人的表情开始变得放松,手也不知不觉地搭上了时夏的腰。
时夏感觉全身起鸡皮疙瘩,但还是露出了享受的笑容,用力一顶,便翻身上床,依偎在男人的怀里,露出了有些傻乎乎的笑。
江荷也没闲着,她指甲专门涂了一个大红色,随手拿起一旁的红酒杯,斟了满满一杯红酒,又轻轻地在上面烙上自己的吻,接着,羞答答地递给男人。
男人接过,在手里打量了几分,又将目光投在江荷身上。
江荷相比于时夏,年龄看着要小很多,一双清澈的杏眼十分稚嫩地望着他,两只小手有些不安地交叠起来,穿着鲜艳的红裙,如同一朵还未盛开的,粉嫩娇羞的荷花。
是他喜欢的类型。
男人用戴着金首饰的手把玩着红酒杯,冲她露出一个猥琐的笑。
江荷觉得,自己被这么一恶心,已经吃不下饭了。
江荷又给自己斟了满满的一杯酒,跟男人碰了杯,便一饮而尽,又用她那无辜的眼神,十分懵懂地看着男人。
“过来。”
也许是“杯酒壮胆”,江荷没有害怕了,缓缓地走了过去,跌入男人有力的怀抱。
男人同样捏了捏她的脸颊,问。
“多大了?”
“18岁了。”
“新来的?”
“嗯。”
“为什么做这个?”
“没……没钱……”
江荷抿了抿嘴唇,让自己看起来有几分可怜兮兮,抠着手指,看上去十分窘迫。
理由实诚,演技逼真,男人不疑有他,又继续问道。
“你叫江芸?”
“嗯。”
男人便不在多问,将她搂入自己的怀里,少女双颊通红,温顺地将脸贴在他的胸口。
两人都涨红着脸,仿佛进入了极乐世界,身体已经漂浮在虚空,显然已经陷入了“甜蜜的陷阱”。
江荷装作身体不稳,将自己的口红弄花了。
“哎呀!”
江荷发出一声自己听了都肉麻的娇嗔尖叫,忙挣脱出男人的怀抱。
“抱歉,我……我补一下妆。”
江荷眼中含泪,紧咬着嘴唇,似乎马上要哭得梨花带雨,男人忙道。
“没事的没事的,你补吧。”
江荷对着窗户,假装把窗户当成了镜子,用房间内自带的口红,认真地给自己上妆,又招呼男人。
“窗户好模糊,先生,您来帮我看一看。”
男人完全沉醉在江荷的美貌中,无法自拔,虽然心存疑惑,还是迈开双腿,一步一步走向江荷。
就是现在!
江荷的手迅速地拂过自己的发丝,动作快得甚至看不清,拔下自己头发上摇曳的簪子——看似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
她的长腿在空中灵活地一抡,将男人踢倒在地,男人也揪住了她的腿站了起来,不可置信地望着她,眼里杀意翻涌。
时夏直接掀起叠得整整齐齐的薄被,将它高高地踢起,自己又借着薄被的遮掩,翻身下床,同男人厮打起来。
时夏近身搏斗又快又狠,又没有身高上的劣势,同男人打得不相上下,但时间一长,也占不了多少优势。
江荷冷冷一笑,捏紧簪子,直接往男人脖领上一捅!
男人瞪视着她,随即便晕倒在地。
她提前在自己的簪子上安了麻醉针。
江荷没有任何的犹豫,一把拉开窗户,纵身一跃……
如同断了线的风筝极速下坠,灵巧地滚入了草丛中。
不远处,埋伏在四周的警察们。
他们眼睁睁看着身穿红裙的江荷坠下,滚入草丛。
是行动的信号。
与此同时,时夏正在与男人缠斗。
时夏长腿一挥,攀上了男人的肩膀,借力翻到了另一面。
没等她落地,男人飞快地从她身下扫过,差点将她绊倒。
没等她站定,男人嘲讽一笑,几击狠厉的拳头便袭了过来。
时夏来不及躲避,硬生生挨了几拳,差点把她的胃打出来,只得连连后退,眼神中第一次有了恐惧。
男人阴狠一笑,揉了揉被时夏打肿的脸颊,咬牙切齿道。
“你还有两下子!”
只觉得腹部一阵剧痛,时夏挨了一脚,“砰”地撞倒在桌上。
时夏身体柔软又灵活,一个翻车便强行站了起来,不顾腹部传来的剧痛,眼神散发出狠厉的光芒,强撑继续着攻击。
时夏的拳头如暴雨一般砸下!带着劲急的厉风,落在男人的身上,同时,一只手摸到了打翻的红酒杯,狠狠地朝男人脸上砸去!
“小菜一碟。”
男人发出一声冷嗤,轻松躲开。
红酒杯撞上了酒店的墙壁,四分五裂。
男人铁钳似的手狠狠地制住了她,一个过肩摔。
房间里出现一声巨响!
椅子四分五裂!
木屑在空中飞溅!
剧痛在时夏脑中炸裂开来!
男人已经逼近窗户,时夏强撑着站起来,拎起散乱的薄被,蒙住了男人的头!
时夏的体力濒临极限,现在只不过是残存的意志力让她坚持着,阻止男人逃跑。
粗壮的手背上,青筋渐渐暴出。
时夏的脸已经变得煞白,手心沁出一层汗,剧烈颤抖,但还是咬着牙,眼里仿佛要喷出火来!
时夏的手渐渐松了力……
男人挣脱出来,将她打翻在地。
“敬酒不吃,吃罚酒。”
男人死死地压在时夏的身上,时夏的气息已经乱了,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额头上汗水横流,脸色煞白如尸体。
男人仿佛在欣赏一幅动人的画卷,勾起唇角,双手慢慢抵上了时夏的脖子……
“不许动!警察!”
大门被用力破开,模糊的视线中,江荷哭着冲在最前面。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两人扶着,慢慢抬上担架,江荷止不住的抽泣声在她耳边不断盘旋。
她伸出手,尽管……她看不清对方的脸。
那又如何?
她的手颤抖着放在江荷泪水横流的脸上,慢慢地抚摸着,感受着她的温度。
抚摸着她的一生挚爱。
万幸,时夏并无大碍,只是需要住院观察。
当天晚上,时夏在安排的单人病房中醒来。
不得不说,休息了半天,她的体力又恢复了之前的旺盛。
她看着江荷激动得像个孩子,语无伦次地说要去叫医生。
时夏露出了神秘的笑,挣脱了输液管。
不顾自己手背上冒出的血珠,时夏钳住江荷的手腕,同时,一只手摸出一件冰冷的东西。
“咔嚓!”
那东西冒着寒光,将江荷一只手的手腕牢牢禁锢。
是一副手铐。
江荷哭笑不得,任由她将自己铐在了结实的床架上。
江荷躺倒在病床上,身体高高地仰起,以这么一种销魂的姿势被铐。
两人给了对方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
床板由轻微抖动变成剧烈晃动,江荷被铐住了那只手不停地扭动着,手铐与床架摩擦发出的声响十分刺耳,成了激烈的伴奏。
“七夕快乐。”
“七夕快乐。”
不只七夕,每天都要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