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略微凌乱的长发垂下,后脑勺随意地拧了个发包,未被扎上的碎发从发包里纷纷探出,像一个刺猬。
陆母打量着女人,眼神带着狐疑,但还是未多说什么,将人迎到了沙发边,示意她随意坐。
沙发上,彭欣媛的母亲抱着胳膊,一脸的不屑。
一个是原配,一个是小三。
一个女儿进去了,一个女儿被进去的那个给害惨了。
陆母不善言辞,但看出了她眼中的敌意,默默地坐在了沙发另一头,与彭母隔着那个“热心网友”。
因着江荷的鼓励,彭母也终于鼓起勇气将自己的经历发在了网上,尽管看到的人不多,但还是有人在评论区出主意。
这位“热心网友”主动私信了彭母,说自己是律师,可以帮她打离婚官司,并且人正好在岑阳市。
尽管彭母半信半疑,但还是决定死马当活马医,人家钱都不要了,还会骗你不成?
彭母躲开陆母的视线,看着“热心网友”的脸。
长相标致,五官立体,可以去当模特的那种。
对上“热心网友”探究的眼神,彭母收回了目光,将头转向另一侧。
也许是看出了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为缓和气氛,“热心网友”掏出了自己的名片,顺便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律师从业资格证。
她可是正儿八经的律师,不是什么“江湖骗子”!
两人看完后,眼中残存的疑虑瞬间消失一空,陆母犹豫半晌,缓缓念出了名片上“热心网友”的名字。
“时璟。”
陆母看向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敬佩,语气也不由地带上了崇拜之意。
“厉害啊,时律师,年纪轻轻就打赢了不少官司!”
听着陆母对自己的称赞,时璟谦虚一笑,忙道了谢。
彭母不屑地哼了一声,语气讥讽,带着浓浓的火药味儿。
“别说些有的没的,时律师大老远的来,是帮我们处理的,而不是来闲聊的。”
“也没有‘大老远’,我正好在市里。”
时璟汗颜,尬笑着摆摆手。
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时璟收敛笑容,神情严肃道。
“其实,你们不一定需要律师,光是出轨都能把他锤死了,毕竟。”
她指了指彭母。
“人证都在这里。”
彭母紧握着拳头,眼中划过一丝阴狠,再次看向畏畏缩缩的陆母时,眼中带了几分愧疚之色。
“要不,找个私家侦探?我听我家欣媛说,那死贼还有个儿子,估摸着除了我以外,他又去外面祸害女人了。”
陆母也一脸义愤填膺,弱弱地补了一句。
“私家侦探路子广,肯定能挖出不少其他的。”
时璟思索片刻,不赞同地摇摇头。
“虽然这也是一种办法,但要注意合法性。”
两个女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绝。
她们就并非敌人。
彭母又恨恨地补了一句。
“陆知春,别想我原谅你!有什么事情冲我来,我犯的贱,你女儿把我家欣媛害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陆知春浑身发抖,嘴巴嗫嚅几下,终究是无力反驳。
“彭锦宜,对不起……”
眼看陆知春就要下跪,彭锦宜反而慌乱地将她抱住。
时璟也上去帮忙,拉着陆知春的胳膊,把她重新拽回沙发上,她清了清嗓子,直到两个女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女士们,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当然是把那个贱男告倒!”
在时璟的指导下,两人开始着手收集证据,很快,法院受理此案,开庭传票被送到了暴跳如雷的陆父手中。
“贱人!”
陆父气冲冲地回了家,身上还带着浓重的酒气,想像往常一样狠狠抽陆知春的耳光时,被时璟狠狠一脚踢在裆部。
剧痛瞬间蔓延全身,陆父痛得面部扭曲,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在地上不停打滚,像一条案板上拼命挣扎的鱼。
时璟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躺在地上的男人,用最温和的语气,说出了最残忍的话。
“哦对了,家暴这事儿我们也加上去了,不用担心,按照伤情鉴定,也就坐几年牢而已。”
但某些人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陆父冷笑着从地上爬起,放了句狠话后,便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时璟无奈地摊手。
自作孽,不可活。
在庭上,时璟不慌不忙,针对陆父律师提出的质疑,她一一反驳,这种案子她打了不少,都形成肌肉记忆了,她好整以暇地反击完,整理了自己的制服领子,轻蔑地扫了一眼脸色愈发铁青的陆父。
因证据确凿,事实充分,不存在任何争议,法院直接当庭宣判。
婚成功离了,财产也分到了,最后,陆父因故意伤害罪成立,被判了一年零六个月。
一切尘埃落定。
陆知春短暂激动过后,便是一阵迷茫。
忍气吞声的十几年,走上歧途的女儿,就算成功离婚了又怎么样?
有些东西,已经无法改变了。
陆知春眼神空洞,如行尸走肉般踉跄地离开法院,时璟默默地注视着她落寞的背影,唏嘘不已。
折腾了这么些时日,时璟身心俱疲,她打算给自己放个假。
合曦县是南方一个不知名的小县城,离主城区就一个小时的车程。
发展状况一般,跟周边其他县城相比,只能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时璟租了一个小房子,在合曦中学的附近。
因着是暑假,就连高三补课的学生都放假了,原本热闹的校门口如今略显冷清。
原本想去学校门口小吃摊扫荡的时璟失望而归,与一位拖着行李箱的女孩擦肩而过。
“不好意思。”
似是有急事,表达歉意后,女孩匆匆离去,四周一片寂静,只余下行李箱轮子飞快转动,摩擦凹凸不平地面发出的刺耳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