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再也醒不过来了。
她对那天的记忆,可以说是清晰又模糊。
她记得,保姆看到母亲的尸体后,被吓得发出一声惊叫,她还记得,她家来了好多警察叔叔,父亲也急忙赶了回来,抱着母亲的尸体,嚎啕大哭。
第一次见父亲哭得那样惨。
但生活还要继续,母亲的骨灰下葬后,父亲便又投身于繁忙的工作之中。
她和时景都是请人养大的,她性格孤傲,时景也傲。
她不爱学习,每天跟一群社会上的小混混“称兄道弟”,活脱脱一个小太妹。
时景则拼了命的学,她去嘲讽,时景会用眼神冷冷的瞪她。
那一年,时景十三岁,时恋十七岁。
时景一个人去了外地,真的是一个人。
就带了点行李,还有父亲给她们每人一张的银行卡,足够她们用到大学。
她很想逃离这个家,逃离这座城市。
尽管她还没有成熟,只是个小女孩而已。
那又怎么样?
时景一个人走了,连信都没留,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走了。
她走了,这个家也空了。
时恋浑浑噩噩的过了一段时间,天天泡酒吧,在酒吧认识了一个男人,比她大五岁,经常在里面喝酒。
时恋毕竟是一个没成年的姑娘,涉世未深,着了他的道,两人先是单纯的聊天,然后,慢慢的熟悉,去酒店开了房……
时恋发现自己怀孕,已经是很久之后。
父亲知道后,狠狠给了她一个耳光,叫她去找那男人算账,没想到,男人早就跑了。
如同人间蒸发,杳无音信,父亲气得浑身发抖,勒令她把孩子打掉。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傲起来了,冷着脸说要把孩子生下来,不让她生她就去s,差点把父亲气进医院,手直直地指着她,骂她白眼狼,骂她孽种,给时家蒙羞……
时恋就这么顶着各方压力,还是把时夏生下来了。
本来,父亲想偷偷把时夏卖掉或者丢掉,但看着襁褓中婴儿,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直直地看他,人心肉长,终究还是心软了。
又不是养不起,就当时恋多了个妹妹吧。
也只有这么想了。
不曾想,时夏长到十几岁,跟时恋越来越像,不只是长相。
性格,说话行事方式……
太像了,以至于让时恋担心,她会走自己的老路。
夏夜的晚风,吹得散四处弥漫的烟雾,吹不散女人的忧愁。
看着客厅的烟雾缭绕,时夏也心烦,有些神经质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
江荷忙活了一下午,在校长办公室说明了事情缘由,如她所料,学校第一反应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我不接受任何道歉。”
江荷难得语气强硬。
“要么他走,要么我走。您觉得,我们学校的楼哪栋是最适合jump的?”
江荷用开玩笑的语气轻描淡写地说着如此极端的行为,就连领导都对这个年龄尚小的女孩产生了一种畏惧。
不管是开玩笑还是什么,万一真出了这种事,学校肯定脱不了任何干系。
江荷成绩常年位居年级第一,是合曦中学难得的好苗子,在年级里说话很有份量。
所以她有勇气赌一把。
一阵长久的沉默。
领导慢条斯理抿了一口茶,居高临下地撇了江荷一眼,厚重的眼镜片挡不住眼中来自上位者的寒芒。
一个小姑娘而已,对他来说就像一只蚂蚁一样,毫无威胁。但江荷还是不卑不亢地站在那里,身姿挺拔,如同一棵傲然而立的松柏。
毕竟自己前世经历过一些风浪,不会被他们轻易唬住。
“我知道您事情多,没时间跟我耗,那就交给警察处理算了,我相信他们的效率应该很高,毕竟我脸上的伤可不是假的,再加上那么多双眼睛盯着。”
见对面许久没有答复,江荷索性也不装了,开始露出锋利的獠牙来。
什么礼貌,什么师生尊重,滚一边去吧!
“咳咳!”
对面衣冠楚楚的领导正在喝茶,闻言被呛得猛咳几声,零零星星的茶叶沫子瞬间喷涌而出,溅了满地,江荷差点乐得差点没憋住笑。
就连看江荷的眼神都变了,带上了几分惊恐,好像站在他们眼前的,并非那个身材瘦小的小女生,而是一头超出他们认知的怪物。
没等脸色愠怒的领导开口威胁,江荷又一步先发制人。
“你当我真开玩笑,想威胁我?那让您多虑了,报警没用的话,我就告去教育局,教育局没用的话,我就去市里告,去省城告,我没有能力?我就算去讨饭,来一个人我就抓住一个人的裤脚控诉。”
“相信各位都是要脸面的人,这种小事,我希望看到让我满意的处理方式。”
一串丝滑连招后,江荷如同一个得胜的将军,潇洒转身出门,只留下已经听得呆若木鸡的几个领导。
反应过来时,几人已气得脸红脖子粗。
她刚才……是在教他们做事?!
简直倒反天罡!
“砰”地一声,茶杯被一只泛起青筋的手大力掷向桌面,顷刻间摔了个粉碎,碎片四溅未喝完的茶水撒了一地。
就算是想发脾气,也不知道冲谁发了,江荷人都走出二里地了。
江荷很清楚领导们的作风,既然他们不想办法灭火,那么就让火烧得再旺一些吧!
等火烧到他们身上,就坐不住了,知道处理麻烦了。
有她一番话,把畜牲体育老师开除这事儿,已经稳了个八成。
她想笑一笑,给自己提前开个香槟,但因为嘴角被打破,牵动着嘴角的肌肉,光是微微张开嘴,嘴角就传来一阵撕扯的痛感。
他爹的,代价太惨重了!江荷默默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