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松枝鬓角已白发丛生,这么多年的良心难安使她比同龄人看起来还要苍老许多,正如南浔之前形容的一般,这已经是一个枯骨了。
从内到外已经干涸了。
“后来我听说了赵掌柜的死讯,其实当时我心里便有所不安,又总觉得他不至于到杀人的地步。”
周松枝说到这里,从怀里拿出一个平安结,话音带了一丝颤抖:“那一夜他回来,身上有血味,我替他换洗衣服的时候,在他身上发现了这个东西,这是我当时为了感谢赵掌柜,特意给他做的。”
这个平安结与平日不同便在于她当时因为心神恍惚,所以打结过程中不小心打错了一个地方,虽说不仔细看的话看不出来,但她还是想拆了重做,赵掌柜却并不在意,拿了便走了。
她无法深想赵掌柜当时拿着平安结是不是为了唤起安奴最后一点良知,只是他错了,她的安奴早已经死在了冰冷的河水里面。
如今这个只不过是一个跟安奴长着一样面孔的畜生。
后来有一晚,他又过来的时候,周松枝看着那些银钱,她突然承受不住般开始大哭,仿佛把这些年的苦难都哭尽,却被捂住了口鼻。
是的,她忘记了,她连哭的权利也没有。
南浔接过这个平安结,在古代也没什么指纹鉴定的说法,这个平安结也无法说明什么。
但她还是认真收了起来。
“王德义每次过来只是为了放银子吗?”南浔看周老太太情绪低落,想了想开口。
周松枝收起情绪,轻轻拭去眼角边的泪痕道:“差不多吧。”
南浔沉思,觉得王德义应该还有别的隐藏的事情,只是周老太太并不知情。
以他的心机,不可能不给自己留一些保命的手段。
于是南浔继续引导:“那他有没有什么刻意的举动吗,或者你觉得不同寻常的时候。”
周松枝垂眼思考片刻,开口:“其他倒没什么,只是有一次,他说我这个堂屋的木桌时间太久了,非要帮我换一个。”
她当时觉得没有必要,对方却很坚持,周松枝心里划过一丝疑惑,后来却也没有深究。
南浔起身,看着眼前的木桌,却什么也看不出来,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桌子。
“您介意我把这个木桌劈开看看吗?”南浔语气有些不好意思,态度却很坚决。
好在周松枝没有说什么,反而帮她从别的房间找了一个劈柴的砍刀。
冬藏这个时候从房顶下来,接过砍刀,周松枝也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把砍刀给了他。
南浔跟冬藏对视一眼,指着木桌的一角开口:“仔细点,我怀疑里面有东西。”
冬藏点点头,控制好力气开始拆桌子。
桌面被完整拆下来,南浔仔细查看一番,又让冬藏从中间劈开,却没有发现什么。
后来又把四个桌角一个一个拆开,才终于在其中一个桌角里面发现了一个暗格。
暗格里面藏着一张纸。
南浔把那张纸拿出来展开,发现是一个密道图。
萧引弛看着手里的密道图没有说话。
“这是南大人他们在王德义家里发现的,经确认,这应该是护国寺的密道。”司空霁在旁边开口,“王德义的母亲已被我们的人控制起来,只是为了不打草惊蛇,还让她住在原来的地方。”
萧引弛把手里的密道图放下,一身玄色暗绣麒麟纹锦袍衬得他眉目如刀,眸似寒潭,愈发矜贵。
他不紧不慢道:“先让暗卫今晚去查探一下密道的情况。”
司空霁拱手俯身应是。
萧引弛慢慢踱步到窗边:“孤现在手里接的是假/钞案,但目前的证据基本上都是在假/银案上,告诉守默,对外还是要把众人的视线放在假/钞上,就当假/银案在之前抓捕那几个人时已然办结。”
假/银本不该在这时就查的如此深入,容易让幕后之人察觉自己真正的意图。
为此他们对外的重心一直是放在假/钞的排查上,从裕丰钱庄开始,一个掌柜,两个账房,都是指向假/钞案,只是没想到里面情节如此复杂,导致南浔在办案过程中竟然跳过了这么多步,直接快进到了对方老巢。
这可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另外。”萧引弛回头,神情莫测,“孤今晚去一趟白兔寺,我们的南大人实在是艺高人胆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