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生失态了,带着激动、渴望的情绪,目光先是落在江枕西身上,看她一脸呆滞模样,愣了下,转而朝时微寒看去。
别人不行,但她一定能给出答案!
老师和她们讲过一些地府轶事,其中最被人津津乐道的便是那位早已离去的帝君接班人,没人知道她是何模样,不过倘若她有资料详解,生平所有一定会事无巨细的被人给书写下来,供人品阅鉴读。
不可否认几乎是被所有人都熟知又刻在名录上的准则,坐上北阴帝君这个位置的人不能受情感左右,于是不知道从哪一任开始,就有了‘上位第一剑,先斩身边人’的风气,评不上好但也谈不上坏,只是她有些不理解。
如果一个人轻易就能受到外界因素的影响,那不是因为这个人心智不坚定吗,又为什么会把错怪罪在无辜的人身上。
她的问题并没有得到老师的答案,她老人家惯常爱卖关子,只说让她自己去悟,可活到现在这个年岁,她也没能悟出个什么名堂。
时微寒不知道她是怎么理清楚其中的关系,不过话虽然说的不明不白,可还是听清楚了她想表达个什么东西。
“她确实是梓荏。”
谭生肩膀一整个耷拉下来,倒在沙发上,双眼失神望着茶几上刚才险些被自己弄洒的纸杯。
江枕西满脑袋飘着问号,左望时微寒一眼,右看谭生一眼,她俩搁这儿打哑迷,不带她一起玩儿。
“啥啊?什么她是梓荏,她是梓荏的?她是谁?这个梓荏又是谁啊?”拳头轻砸在时微寒膝盖上,渴望寻求一个答案。
拇指捻着中指指腹,移了重心去左边,手肘压在扶手上,解释道:“梓荏和我曾经是同僚。”
“同僚?”脑子里那份熟悉感觉突然强烈起来,江枕西倒吸一口气,她想起来了,“梓荏?南方鬼帝?”
时微寒点头,然后就见江枕西立马双手朝天拜了三拜,末了嘴里还一阵念念有词。
“刚才如有冒犯,还请大人有大量,不与小的计较......”
小八在她怀里窝着,毛茸茸的尾巴扫来扫去,擦着她下巴,咬了下自己爪子。
‘叩、叩’两声,有人在敲窗玻璃,说话声响起,是张闽。
“小江,你看见谭生没?我怎么找不见人了呢?”
视线落在还在失神的人身上,江枕西抬着手肘撞她两下,朝窗户那儿扬了扬下巴。
“生姐,闽姐在找你呢!”怕她找不见方向,还伸手指了指。
时微寒起身去开门,今天难得一见的太阳又露面,落在水泥地面上反射的光有些刺眼。
“嘿,我还说你跑哪儿去了?那边来活儿啦,你一老板还不快去坐镇。”看她还一副呆傻样儿,张闽把人拉起来,“走啊,净耽误事儿!”
“啊!哦。”
谭生眨眨眼,路过时微寒身边还扭头看她一眼,没注意差点被门槛给绊倒,被人伸手扶了下。
急吼吼的来,又急吼吼的走,一时的吵闹慢慢被安静给取代,落下寂寥。
时微寒踱步去了书桌,拿起桌上倒扣着的老旧书册,往后翻了几页。
“在想什么?”江枕西跟过去,掌心撑在桌面上,抿着唇,想瞧她手里书册内容。
“在想问题的答案。”往旁边挪了挪,让她能看的清楚些。
书册上列了好些条目,姓名下面是籍贯,再是出生年月,最后是生平,用大一号加小一号的字体写的明明白白。
手指交错敲打着,江枕西微仰着脑袋看她,视线落了半步才跟着过去。
“什么问题的答案?不是都回答完了吗?哪还有问题?”开口问道,迷惑染上眉梢。
看她还是很好奇书册后面的内容,食指夹在书页里放她手上,重新摊开。
时微寒抬起胳膊,手肘搭在她肩膀上,摸着下巴,话在嘴里囫囵了好几次,没说出个所以然。
顺着刚才瞧的那页继续往下看,很奇妙的感觉,就像是在看传记,书页上字斟句酌的写下他们的生平,有的故事平淡的毫无起伏,有的却张扬的轰轰烈烈,宛若一部五彩斑斓的人物图谱。
听她话憋了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江枕西揶揄着看她两眼:“怎么了?话秘了?要不我去帮你买点药?”
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深意,时微寒伸手,冰冷手背挨上她温热脖颈,刺激着下意识缩了脖。
轻嘶一声,抬手就着书本啪的一下拍她手臂上,打的外套噼啪响:“穿这么暖和,手还这么冰,你是体寒吗?”
“不体寒,故意的。”
时微寒摇头,收回手揣兜里,看她合上书册放桌上,脚步转去一旁木柜边,伸手想拿东西。
“你学坏了哦,时微寒。”江枕西咂舌。
顺利取下放在柜格里的东西,平放的书面上积了厚厚一层灰,擦干净上面的污渍。
这是她很久之前的工作笔记,那个时候还没有能独当一面的实力,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张闵后面学习,与其说是笔记,其实很像是日记本。
纸张已经开始泛黄,有股很淡的霉味,字迹往外晕开,摸着像是被水给浸了一下,手感润润的。
晃眼一看封面上的时间标注,都过去快三年了,不得不感叹时间过得还真是快,这一下就从22年走到了25年。
她也是突然想起来有这么一本放在工作间,怪不得之前在家里收拾东西的时候,怎么也找不到。
回身,抬头望见时微寒往下做吞咽吞咽的喉头,意识到她在紧张,眉梢荡出笑意。
“怎么啦,一副愁肠百结的模样,不会真是那啥了吧?”
“不是。”
把本子轻放下,手撑着桌沿,手指敲了一下又一下,低头沉思好一会儿,嘴一张一合,道出她到底在犹豫什么。
“你在疑惑为什么明明之前我还那么有好奇心,而现在却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对那事不闻不问,对吗?”
时微寒掀起眼皮,目光牢牢锁定着她,叹气声比话语早蹦了出来:“那你还想知道吗?”
转身靠着书桌,江枕西抱住胳膊,歪头看她:“想知道,又不想知道。”
气闷的情绪堵在脑子里一时无法疏通,一抬手,书页翕舞着飞进她手里,随意翻着其中一张,空白纸页上跃然浮现出一个人未完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