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照儿与几个学子寒暄完后又回了柜台前。她见沈度站在玉梳边搭话说:“那几个学子对你倒有几分好奇。”
“好奇甚么?”沈度挑眉道。
梁照儿:“不过好奇你周身这般气度,为何来做伙计。”
沈度笑着逗她:“你没告诉他们我是你男人,这是夫妻店。”
闻言玉梳在一旁偷偷地笑,她与张虎成婚不满一年,正是新婚燕尔、蜜里调油的时候,哪里看不懂这二人的心中小九九。
薄薄的一层粉色攀上了梁照儿的面皮,她瞪着沈度道:“要说你自己去说。”
沈度对她自是无有不应的,拔腿便要朝着那桌人去。梁照儿连忙将他拉住,“你怎么还真去。”
见沈度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梁照儿立刻扭身朝厨房去,“懒怠同你这样的无赖讲话。”
梁照儿一阵懊恼,自己怎么说也活了两世,怎的被他逗着玩了去。
天正是热的时候,厨房里被水汽一蒸,更闷上几分。梁照儿在里头忙活了一阵被热得直喘气。
李瘸子训诫道:“这才哪到哪,还没到顶顶热的时候呢!”
梁照儿一抹额上的汗,回说:“这样热的天,熬着也是苦了自己,明日便取了冰出来放在里头消消暑。”
李瘸子见她这么说也无异议,由着她摆弄厨房。梁照儿将厨房的窗开得更大些,门前帐子改成纱帘通风,碰上有风时穿堂风一过,比之前倒凉快不少。
今年比去年更热上些,香饮的销量也多了一番。梁照儿又动了上街摆摊卖饮子的想法,只可惜如今店里也比从前忙,她脱不开身上街。
穗穗闻言自告奋勇地想领了这桩差事。她现在讲些简短的句子已不算吃力,梁照儿顶着她期盼的目光,想了想还是应下了。
未曾想李瘸子得知后也是双手双脚地赞成,他豪爽道:“囡囡你只管去,若是亏了钱阿爹同你补上。”
梁照儿笑道:“这感情好,我倒落了个便宜差事,稳赚不赔了。”
她又引着穗穗进了厨房,教她些简单的熟水做法,以免食摊上熟水存货告急,一时难得回来拿。至于小料一类的都带的足足的,想必不会短缺。除了去年那老三样,梁照儿又着意加上了豆蔻熟水和香薷熟水。豆蔻连翘煮水能燥湿健脾,香薷亦可和中化湿,二者皆是清热解暑的利器,再合适现在不过了。
穗穗学东西学的快,不出三天焙烤香料、冲饮调汤皆不在话下,惹得几人都夸:“赶明儿也可自立门户开门做生意了!”
梁照儿心中还是有些不放心,正好关大娘无事,便又央她陪穗穗一道去。
关大娘正愁闲得没事干,整日和玉松二人在家大眼瞪小眼,乐颠颠地同意了。她道:“去年这会子我同你去,转眼间你便成了食肆的掌柜,今日我同穗穗去了,只怕来年穗穗也得成个甚么大人物囖!”
穗穗红着脸,不好意思地拉了拉关大娘的袖子。
梁照儿将店里的一辆驴车拨给关大娘和穗穗,沈度替她们捆好了瓶瓶罐罐后,便目送着两人朝着试院去。
正待梁照儿转身进去时,却听见有人叫住她。转身一瞧,来人正是崔璋,怀里抱着灼哥儿。
崔灼这么大的小孩正是月月不一样的时候,今日再见和上次比更是长大了不少,能坐能爬,黝黑的眼睛好奇地转个不停。
崔璋面露难色道:“能否请你帮我看灼哥儿几天?如今正是农忙插秧的时候,邻居大娘亦不得空,我一进试院便是好几天,只怕没人管他。”
梁照儿未多犹豫便应下了,“你待这小子倒是真心实意的好。”
她接过崔灼抱在怀里。忽然换了个人抱,崔灼有些不适应,藕节般的小身子在梁照儿怀里拧了起来。沈度瞧见崔灼乱动,冷不丁地瞪了几眼,吓得崔灼呆愣愣地望向他。
崔璋垂头苦笑。
原本他是有些恨崔珍和刘氏的,这夫妇二人不仅将家产败了个干净,还欲赶他出府。可有了崔灼后,他望着这小小的人儿,心下也软了几分。
罢了,只要刘氏不再来寻崔灼,就这般尘归尘土归土地各自活着也好。
崔璋又交代了些灼哥儿的事情,便仓皇朝着试院去了。待他走后,梁照儿才发现压在崔灼尿片子下的两吊钱。串钱的棉绳是才换的,铜钱也被精细地洗刷过,瞧不见半点脏污。
梁照儿无奈地摇了摇头,将两吊钱揣进袖子里。
沈度从她手中接过崔灼,崔灼方才被沈度吓过,哭闹着不肯他抱。
梁照儿忍不住笑道:“也有你搞不定的事,快给我吧,怎得突然想起来带孩子?”
沈度蹙眉道:“只不过看不惯他闹你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