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来喜欢躲在景观后面,"瑞凡有些不自然地挠了挠头,"只是你自己没意识到……之前你在威尼斯……"
"停。"夏尔用鞋尖戳他小腿,"说正事。"
瑞凡低头看自己磨破的靴尖:"那个肯尼迪……你对他?"
"三次才通过司法考试的笨蛋。"夏尔嗤笑,"要是做一份高中生的数学试卷,他连概率题的基础分都拿不到。"
这话刺得瑞凡手指一颤。他们俩在一起时,瑞凡告诉了夏尔自己有阅读障碍,还没有接受过教育,他的语气疑是自卑的。可夏尔只是轻轻吻上他的脸颊。
“瑞凡,这不是你的错,我可以教你。″
于是夏尔开始给他带一些科普类书籍,关于文学、关于艺术、关于科学……当瑞凡因阅读障碍难以理解时,夏尔总是耐心地用通俗的语言向他解释自己眼中那些小儿科的常识,好像夏尔和他之间没有隔阂一般。
但当他们不再相爱,夏尔那份属于天才的骄傲再次显现地淋漓尽致。
"最近……好吗?"他们突然同时开口,又同时抢答:"很好。"
沉默比蓝环章鱼的毒液更致命。
最后,瑞凡还是忍不住,问出了那句令他彻夜难眠的话——
"还恨我吗?"
一条血红的小丑鱼撞上玻璃,在他眼底映出破碎的光。
夏尔的酒杯停在唇边。1990年暴雨夜的记忆呼啸而至。
"我欠你一条命。"
她转动酒杯,冰球折射出许多个变形的瑞凡,"至于恨?"
她轻笑
"你想太多了,我从未恨过你,如果不是你,我早死了。"
瑞凡的睫毛剧烈颤动,像被渔网困住的鱼鳍。他突然抓起酒瓶猛灌,酒精顺着下巴流进衣领:"当年如果我没有……"
"没有如果。"夏尔截断他的话,"即使将钉子从木板上拔下来,那些洞也永远存在。"
她撩开裙摆,小腿上狰狞的缝合疤痕在鱼缸蓝光中泛着冷色,那是获救后医生为她做的缝合手术。
"我们都得带着这些活下去。"
……
瑞凡站起来时碰翻了椅子。蓝环章鱼正在撕扯一只磷虾,腕足缓缓收紧。
"保重。"他说。
"你也是。"夏尔把空酒杯倒扣在地毯上,"顺便对自己好一点儿,别总是不舍得买新衣服,杰昆瑞恩他们也长大了……"她指了指他的牛仔裤,"边缘都磨白了。"
瑞凡的身影消失在走廊转角时,夏尔突然把整张脸贴上鱼缸。低温玻璃刺激得她眼眶发红,但隔着海水,没人看见一条泪痕正从她的脸上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