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雪晴落在天外楼台上的时候,没见到他新上任的执墨使。
他随手一挥,便在原本的纱帘外侧添了一套给他安置的桌椅,打横放着,阶下倒是有些杂物,细看是一套最新的千禾图和放着衣服的盒子,剩余的外袍必然是赵兰辞的。
他没多想,一只星鸥经过,嘴里衔着司辰鼓楼的云天玉牌,应雪晴看了一眼,食指一抹,再召出一缕光,将玉牌挂回去,光如同乐器上的琴弦“铮”地一声弹回了神界,不一会下方便响起悠远的钟鼓声,响彻整个神宫。
钟鼓奏响的时刻,便是司辰换值的时刻,十二位司辰神官每日轮值不得错漏,这才有了从天宫到天外的每日十二次晨昏定省。
等钟静了鼓也敲完了,赵兰辞还是不在。
两只星鸥落在他几案上,嘀嘀咕咕热情地唱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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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兰辞从水里挽起湿透的长发,只觉得被水兜头淋过一番后,头脑分外清醒明快,还不用换衣服,淋浴着实是个好主意。
他已经换了神官的里衣,在神界当差,衣服要华丽难穿得多,上有月白披帛,下有水色前襟,头发自然也不能随意一根丝带挽好了事,要每日戴冠束发,两侧还有珠翠宝石要佩戴,走起路来脑袋都沉甸甸。
发尾还在滴水,他拧了拧发梢,将头发都拢到前面,半跪在水池边伸出手拿早就备好的帕子,却摸了个空。
赵兰辞不肯放弃,向那边偏了偏身子,手在地板上拍来拍去,可是头又不好转动,省得水弄湿这身新神官的衣服,水珠沿着他露出来的雪白后颈探进衣领中,露出令人遐思的空白,一滴冷水珠激得他的脊背轻微地颤抖。
帕子……到底放哪了,我记得就放在这里……赵兰辞一边摸一边想,不会又是哪只星鸥叼走了吧,他迟早有一天要把他们的名字全部背下来一只一只叫来问话。
他终于忍不住扭头去看那帕子到底在哪,水流了一脸,他抹了抹脸上的水,没想到看见一双雪白的靴子。
“雪……玉尘子,你什么时候……”赵兰辞差点吓得跌坐在地,这里没人能上来,不是应雪晴还能是谁?
应雪晴就站在空地处,手里拿着他原本的那方手帕。
赵兰辞狼狈地抓着发梢,在原地直愣愣地盯着应雪晴,满头疑惑:他为什么不给我?
他现在可笑极了,左半边头发全撩起来,披在另一侧,头上还全是水,只能用手提着发梢,站又站不起来,头发湿漉漉,后颈都露在外面,真是要羞死,窘迫的样子全给应雪晴瞧见了,对方还眼珠子错也不错地盯着他瞧个没完。
赵兰辞冲他伸手:“玉尘子?”
应雪晴没动。
“给我呀。”手举着酸,赵兰辞要急得跺脚了。
应雪晴这才像刚刚回到现实,如梦初醒地听到他说话一般把手里的东西递过来。
赵兰辞慌乱地擦着头发还在想,他什么时候来的,看了多久了?
应雪晴不说话,也蹲下身子,坐在旁边看着他手忙脚乱地擦头发。
“那个,用这个洗头还挺方便。”赵兰辞没话找话,应雪晴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算是默认赞同,细细的水流像雾一样喷在空气中,几乎要打湿他的睫毛。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赵兰辞问。
“刚刚。你跪在水池边歪着头的时候。”应雪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