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的我?梦里的我。
谢安琪从来没有想过郑禹胜可能会记得什么。
她只觉得难道是自己在梦里的时候,说了什么梦话吗?
谢安琪离开会客室时,心口还跳得厉害。
她回头看了一眼那盏昏黄的吊灯,灯光落在他黑衬衫的肩上,像某种柔软得不真实的回应。
而他站在灯下,目送她离开,像是终于等来了一个真正“朝他而来”的人。KCLCompany新一季度IP孵化项目发布会定在了周五下午。
会场选在首尔市江南文化展厅三层大会议厅,光线透亮,背景板是深蓝底金色字——“造梦者计划发布会”。
谢安琪作为营销组新人,原本只是来协助文案资料的,不需要上台。但因为她提出的一个提案片段被列入展示内容,临时被安排参与互动答疑环节。
她在后台等候时,郑禹胜正在前台做开场陈述。
他换了深色西装,打了黑色细领带,头发比平时更整洁,镜头捕捉下来的轮廓分明,整个人散发着“主场”的从容。
谢安琪站在侧幕,看着他。
她忽然意识到——这是她第一次从“观众”视角看他工作。
那份聚焦、条理、逻辑,以及偶尔一个轻笑间的魅力张力,几乎让她忘了,这个男人前两天还在灯光昏黄的会客室里对她低声说:
“你不是来看我过去的。”
“你是来看现在的我。”
她低下头,不敢再想。
轮到互动环节时,有观众问到内容组的年轻创作者想法,主持人笑着说:“我们今天现场也请到了我们内容部最近的年轻血液——谢安琪,大家欢迎她上台。”
掌声落下,她被推着走到台中央。
镁光灯打在脸上,有点晃。
她拿着麦克风,说话语速有点快:“我是‘城市听觉记忆’项目成员……这是一组围绕‘声音与记忆如何交织’展开的短片计划,我们想捕捉的是——那些通常被忽略的片段,比如便利店冰箱启动时的低鸣、天桥下雨水滑过管道的节奏、以及人群散去后留在公交站的风……”
话还没说完,台下忽然传来一个轻笑:
“你是郑老师粉丝吧?我们看后台有人在你座位上看到你看《日出城市》三遍,写了一堆旁白分析。”
会场笑了一片,连主持人也笑着打趣:“安琪,你要不要澄清一下?到底是专业研究,还是私人兴趣?”
现场镜头忽然推到她脸上。
谢安琪脑中一瞬空白。
而此刻,坐在第一排的郑禹胜,也正看着她,眉心微动。
谢安琪垂着眼,嘴角勾了勾,声音温柔却带刺:
“我不是粉丝,我只是对剧本有兴趣。郑老师演过的作品,也只是我分析的对象之一。”
全场再次爆笑。
主持人识趣地圆场:“好,专业角度第一位,感性部分……我们留到私下再聊。”
她鞠躬退场。
在退场瞬间,她余光扫到郑禹胜,他没有笑,只是看着她,眼神复杂,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压了下去。
发布会后。
她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直接搭地铁回家。
耳机里放的是她提案里那段“城市听觉”的原始录音——
【夜里车窗合上的声音、老人推车碾过砖缝的轮声、楼上滴水的节奏……】
她眼睛有点涩。
她知道那句话伤人。
可当众被拿来“调侃”,而他又在台下沉默,她就像一只独自站在台上的玻璃动物,被人敲了一下,就碎出一圈波纹。
晚上十一点。
她手机突然震了一下,是郑禹胜发来一条讯息:
【能开门吗,我在你楼下。】
她怔了几秒,然后起身下楼。
车停在地下停车场,他站在边上,身上还穿着白天那身西装,只是领带松开了,头发有点乱,像刚经历一场沉默风暴。
“你怎么来了?”她声音哑哑的。
“想跟你说点事。”
她没说话,转身跟他进车里。
郑禹胜坐在驾驶位,眼神盯着她:“你下午说的那些,是在故意和我划清界限吗?”
谢安琪:“你知道我不是粉丝。”
“可你当众说‘我只是分析对象之一’。”
“那你当众为什么不说话?”她回望他,“你就那样看着我,像是我配被人拿来开玩笑。”
他喉结动了动:“你希望我说什么?”
“说‘她不是粉丝,她是我喜欢的人’,你说得出口吗?”
郑禹胜一怔。
半晌后,他走近一步,低声说:“说得出口。”
谢安琪抬头,眼神发红。
“可你没说。”她哽咽道。
郑禹胜伸手,把她抱进怀里。
“对不起。”他声音低沉,“我不该让你一个人站在那种场合里。”
“我也该想起你从来不擅长承认情绪。”
她轻轻抬手环住他,鼻音带着委屈:
“我不是分析你,我是真的很在意你。”
他低头,额头抵着她的发顶:“我知道。”
“我以后不让你在众人面前难堪了。”
“那我以后也不在众人面前逞强了。”她轻轻笑,“我可以说我是粉丝,但不是路人的那种,是……睡过你,喜欢过你,还想一直看你演戏的那种。”
郑禹胜失笑。
他抱紧她,像终于解开了一个无声的结。
是拥抱,不是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