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这不入流的仪态!
放到哪一户人家不得去祠堂跪个三五日反省反省?
可自家老爷仿佛习惯了,只盯着眼前的仙酿,丝毫没有恼的迹象!
姚九娘打着饱嗝远远揽着她爹的肩膀,仿佛二人是生死弟兄一般地问道:“老六,你给我说说......嗝儿......你这屡试不第的......怎么当了官了?”
姚爹心里话憋了几个月了,就等自家闺女这么一问呢!
他重重放下酒盅,喝道:“嗨!”
周围的下人又叫吓了一跳。
姚爹专注盯着自己闺女:“这就叫......命!命里有时呐......终须有!命里无时......啊......莫强......呐......求!”
姚九娘不打断,只反盯着她爹,等着。
姚爹满面红光,志得意满道:“去年咱们那儿治疫有功,我不是跟着杨县令上京述职了吗!可巧了!我们来京,正赶上皇太后寿辰,先在驿馆住了整整一个月,我才跟着杨县令进宫献寿去!这原本是杨县令长脸的事儿。打出发前儿,我们心里就有数,这杨县令呐,指定得往上走了!可那会儿呢?正赶上南地爆发时疫。这太后呐,听闻咱们那儿疫病控制的好,特意问了一嘴‘你们那儿是如何治疫的呀?’。你说他杨县令能答上来吗?先头的吴县令死在任上,过了两个月时疫过了,他才来上任的,白捡这么一件功绩!太后一问起治疫的药方,他是一问三不知啊!”
姚九娘眼中轻蔑:“所以你就冒领了这功绩?”
姚爹撇嘴:“哪能这么说?我也是忧心南地百姓啊!我斗胆两步上前,先说了染病百姓的症状,又详详细细口述了药方,把治疫之法里里外外道了个明白!”
“南地的官员细细记了,对我感激不尽!太后老怀大慰!皇上含笑抚须!这个时候......”
姚爹等姚九娘捧一捧自己。
奈何姚九娘不识眼色,眼睛还盯着桌上的八宝鸭,只留了一只耳朵给自己,只好自己继续道:“贵妃开口了,说杨县令一问三不知,不过是占着官位,而我是治疫的首功,该越过杨县令给我嘉奖!皇上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啊!贵妃也是明眼人啊!皇上二话不说就封我做了户部郎中,这可是五品官啊!”
姚爹五个指头在姚九娘眼前晃啊晃。
姚九娘“嗤”一声。
“我道你是怎么溜舔了个官儿当!原来是窃取了薛二叔的功绩!”
姚九娘翻着白眼提醒她爹:“吴县令染了时疫死了不假,这时疫怎么好的?不多亏了薛二叔开的药方?你怎么知道这方子的?不是我去药铺做工挣钱,拿回草药来炮制你才知道的?你这个官一大半是薛二叔的,我占那么一星半点儿,你自己,不过是白捡了便宜!你若是有心......”
姚九娘话说一半......也懒得说了!
她这爹!
哪里有心?
姚爹被自己闺女气得瞪着眼睛吹胡子:“诶!呸!胡说!他个游医郎中,能见到皇上太后吗?我这读书人才配进宫见驾!”
姚九娘又提醒她爹:“嗨呦,你忘了你这师爷是怎么当上的?先头的师爷染病死了,衙门实在找不出一个认字儿的了,你才替补上的!还是我去衙门送药听说了,举荐的你!要不,你现在还在街上闲逛呢!”
姚爹说不过闺女,甘拜下风:“是是是!所以我说你劳苦功高嘛!那我一有了着落不就写信让你们来享福?爹这事儿做的还够意思哇?”
姚九娘不领情地端着酒盅自己喝了一口。
看桌上那酱牛肉不错,伸出筷子夹了一片进嘴。
一边的姚启祥看姐姐吃酱牛肉,他也伸着筷子挑了一片吃。
姚九娘看自己这弟弟新新的衣裳前襟污了一大片,忍不住一脚踹他小腿上:“饿死鬼投胎啊!好好的衣裳让你糟践了!”
一屋子丫鬟吓得不敢动作。
这小姐还打人!
可姚启祥似是被打惯了,不在意地继续吃着。
姚九娘嘴里嚼着花生米问她爹:“这宅子......皇帝赏你的?”
姚爹小人得志地哼了一声:“不劳万岁爷费心呐!嘿嘿......”
心中得意,他不禁捻须自吹:“那杨县令自以为要被提拔了,早早在京城置了这宅子!可皇上看不上他呀,还不是灰溜溜回绥远了!临走前,定是想到我如今是朝廷命官,品级还比他高,做了个顺水人情,将这宅子送我了!也是,京中铺好了路,这心里才踏实呀!”
杨管家的两条眉毛拧在了一起。
原本自家的杨大人住不进自己的宅子,如今住进来的是这么一户人家!
真是欲哭无泪!
姚九娘也不满道:“这么大的宅子,他又不欠你的,你就这么收了?你真是不要脸啊!”
“诶~”姚爹满面红光,占了便宜还嫌姚九娘的话难听。
分辨道,“这你就不懂了!那秀才中了举,不都是周边的富户送宅子,送美人,还把自己名下的田产寄在举人名下?投靠!什么是投靠?那就是他出钱,我护着他嘛!”
姚九娘越听越不靠谱:“你护着人家?你怎么护着人家?你白捡了个官做,自己还泥菩萨过河,你还敢收人家宅子?”
姚爹这一晚上的酒是越喝越不痛快。
想了好久和闺女儿子的重逢,自己可是要好好受一受他们的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