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舟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桃枝。
他把桃枝放在掌心,另一只手从它上面掠过,一股如玉一般的莹润的白光亮起,桃花轻颤,在掌心抖动身姿。
他把桃枝还给沈惊澜:“不错,确实有山的气息。”
“殿下也会法术?”
赵明舟没有回答,只是把手放在嘴边,口哨声响起,祝红月很快赶来。
“殿下,已经把谢清言关在妖狱了。”
“带他们去妖狱。”
祝红月不可置信地看向几人:“他们夜闯王府身份不明……”
赵明舟摆手,打断她的话。“七年前的恩怨,也该了结了。”
他重重叹了口气,颀长的身姿被月光压得驼了肩,明明是个年轻富贵的王爷,不用像皇帝整日为国事操心,也不像普通平民为生计劳累,偏安一隅,最应该潇洒自在,可他却暮气沉沉,不见半点风流样子。
“请各位,”赵明舟的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客气并郑重,“替我问问她,当年之事,我该如何偿还。”
他没有用本王,而是说“我”。
沈惊澜握紧手中桃枝,正色道:“必不负殿下所托。”
月上中天,树影横斜,赵明舟又让祝红月拿了酒,倒在芍药花从中,举起酒壶,暗红琼浆直直浇在脸上,如同溅了一脸的血,诡异妖艳。
与此同时妖狱中,几人跟随一个除妖师前往关着谢清言的牢房。
沈惊澜一边走一边挽起头发,头发太长,她手笨,怎么也挽不好,总是有几绺不听话的碎发落下来,显得杂乱。
她索性放弃,专心看起被关在妖狱的妖来。
妖狱比普通的牢狱要大得多,高数丈,狱里一片漆黑,没有烛火,没有看守,一眼望去尽是黑暗,黑暗之中,时不时有妖怪温热的鼻息扑来,带着血肉腐烂的臭味,令人作呕。
“我见那永安王看你的眼神不太一般。”卫昭明在前面掌心燃起一团火苗,为其他人掌灯。
沈惊澜这才看清一条两丈宽的路两边是两排通顶的牢房,每个牢房的铁围栏上都设有禁妖咒,每根铁柱碗口粗细,两根之间仅仅能伸出一根指头。她仔细大量周围缝隙中偶尔出没的幽绿的妖怪的眼眸,没空理他,随口敷衍道:“你哪只眼看见的?”
“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
“你眼瞎了,”一只妖怪突然瞪大了眼,吓得沈惊澜往旁边一窜,正好踩到卫昭明的鞋子,她拍拍胸脯,心有余悸,“你别乱说话影响我的注意力。”
卫昭明咬牙,深吸一口气,准备阴阳怪气:“阿兰姑娘……”
“到了,就是这里。”除妖师停下脚步,他们已经走到妖狱的尽头,尽头的墙都箍了铁,铁壁上几盏烛灯,照亮幽暗的牢笼。
谢清言被关进来时,还提着她的白梅灯笼,她坐在牢房中间,双手保住膝盖,头抵在手上,看着灯笼发呆。
几人来了,她没有任何反应。
除妖师道:“一刻钟后,我来接你们。”
“多谢。”
“谢清言?”沈惊澜透过窄窄的缝隙望向牢房内,眼睛一眨一眨,“你还好吗?”
谢清言闻言转过脸来,她的更加枯瘦了,皮几乎贴在骨头上,没有一点肉。
有点像活骷髅,沈惊澜心里有点打退堂鼓,但这里只有她有山都的信物,所以只能硬着头皮跟她套近乎。“我叫阿兰,从小生活在山里,能感受山的情绪,我还认识船山山都,他还给了一支发簪。”
谢清言点点头,表示相信:“怪不得觉得你身上的气息有些熟悉。”
“船山山都,听说过,他修为不够没能化成人形,十分可惜。”
沈惊澜松了一口气,还好身上有船山的气息,否则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见谢清言警戒心没一开始那么重,她也坐下来,与谢清言保持同样的高度。“其实也没什么可惜的,不是所有的妖都追求强大的法力,船山他一直与尊敬他热爱他的子民生活在一起直到最后一刻,他说他很知足。”
“我听说山都一般都与人为善,不会轻易害人,你来找永安王一定有你的理由。”
她学着谢清言的样子把头靠在手上,青丝顺着后背垂下,隔住了一旁卫昭明目不转睛的视线。
沈惊澜慢慢说着,不急不躁,声音如同潺潺的流水,山间清晨的鸟鸣,让人不自觉地放下警惕,听她娓娓道来。
“我能感觉到山的情绪,你表面看起来冷淡,其实你很难过,这样的难过持续了很久,以至于有些麻木。”
“实话跟你说,我们与卫符不是同路人,他来是为了降你,我们来则是为了救你。”
“但真正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全看你是否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