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王府寂静无声。
那名男子掏出一柄青黑长剑,剑在月下冷光逼人。
谢清言抬起下巴,目光毫无波动,轻蔑道:“动手吧。”
男子甩下大氅抛向谢清言,同时飞身跃起,长剑紧随大氅,直逼她面中。
只见她右手抬起张开,面前弥漫起浓重的黑烟,大氅刚出碰到,便被黑烟缠绕,眨眼之间搅碎,化作漫天黑色的羽毛,纷纷落下,似下了一场黑雪。
紧接着长剑刺入黑烟中,男子感觉到有一只无形的手牢牢抓住剑身,他想抽回,却撼动不了分毫。
“这剑有点眼熟呢。”沈惊澜若有所思道。
秦秋神色严肃:“是青风剑。”
沈惊澜瞪大了眼睛:“真是卫家家祖卫符?!”
虽然不敢相信,但不得不面对真相。
这是什么宿命,除妖师最后变成了影妖?
卫符进退两难,剑一点点被黑烟吞噬,脸上却仍旧淡定,凝神聚气,没有丝毫被劣势局面干扰。
突然谢清言猛地收回手,黑烟乍散,卫符趁机收回剑,却没有下一步动作。
他停住了。
对面的谢清言不知为何脸色发黑,原本长出来的一点肉迅速萎缩,很快变得跟之前一般干枯,甚至更甚,形同骷髅。
她身子不易察觉地晃动了下,很快站稳,死死盯着卫符,一缕淡淡的黑烟环绕在她的手腕,若有若无。
“你真是卑鄙。”谢清言的声音依旧冷淡,听不出情绪,“你假意替我付钱,实则趁机在包子里给我下了药。”
卫符收剑入鞘,双手环抱在胸前,下巴抬起,眼中含笑,一派胜者姿态:“不错,你一到凛州我便注意到你了,云山山都,若能杀你,我必将名扬天下!”
他眉头压低,眉尾扬起,眼露凶光得意道:“不过是给你下了些专门针对妖的猛药,只要你过度催动内力,便会反噬,而且是以十倍之力反噬。”
谢清言再也忍不住,咳出一滩血,支撑不住半跪在地。“想不到除妖师口口声声为民除妖,行事却是如此下流卑鄙。”
卫符并不在意她的嘲讽,转身朝永安王单膝下跪,左手覆右手抱拳道:“殿下,草民已兑现自己的承诺,也请殿下守约。”
赵明州出人意料地脸色阴沉下来:“本王从未应允过你,一切都是你自以为是。”
“红月,让人用缚妖索把这妖绑了,带到妖狱。”
“是。”
“其他人,夜闯王府乃是死罪,念在你们是为除妖,本王饶你们一命,以后若再犯,就别怪本王无情了。”
裴玄不语。
卫符仍然跪着,赵明舟从他身边经过,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殿下!”卫符大声道,他涨红了脸,左手死死握住右手,因太过用力而指尖发白,右手手背也被压得泛青。
他抬起头,目光定在赵明舟的背影,眼睛发红:“那为何您七年前会听草民之言放火烧云山!”
“王府中十名除妖师,今夜过后他们都会知道此事,您这样做,是寒了天下除妖师的心!”
赵明舟停下脚步,双手握于身后,仍背对着他,声音越发冰冷:“七年前正是听你谗言险些酿成大祸,留你一命,已是仁慈,你还敢在我面前提此事!”
“还不快滚!”
卫符低头“呵呵”苦笑两声,垂下手,起身后复又抬起头,眼中的欲望如熊熊烈火,火上浇油,燃得更旺。他不气反笑:“殿下仁慈,便由草民来做这个恶人吧。”
说完,飞到树上,几个跳跃后从后消失在夜色中。
妖被降伏,祖宗已走,假山后面的三人这才露面。
“殿下留步。”裴玄闪身拦住他。
他有些乏了,先前喝了酒,本就醉醺醺的,又来这么一遭,心里十分不快。“还不走?找死吗?”
裴玄扔下木剑,语气放缓:“不敢,只是山都力量远超普通妖,殿下把她关进妖狱未必稳妥,我与师妹师弟皆为除妖师,之前也与其他山都交过手,不如我们为她再设一阵,以防万一,殿下也好安心。”
赵明舟刚想说什么,裴玄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继续道:“方才殿下一心求死,想必一定是有难言之隐。山都一怒,可屠一城,殿下不怕死,但若惹怒谢清言,凛州无辜百姓也会跟着受累,殿下难道忍心?”
一旁的沈惊澜暗地里给裴玄竖起了拇指: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最是正经正义的大师兄攻心术一点不弱。
赵明舟眼眸闪烁,终于开始摇摆。
沈惊澜见有戏,再添一把火,她取下桃枝发簪,一头青丝带着月华泻下,略施一点粉黛,娇若手中的桃花,又比桃花更加秾丽动人。
“草民与山都有缘,能感知山的情绪,这支桃枝便是一个山都所赠,殿下若不信,可请人试一试这桃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