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车内的气氛微妙,无人再敢提旁事,只有车辙擦地之声。出门公事她一向习惯匿名在各种山水里畅游,此次却不住的催促车队急速前进。
几日后马车终于进了幽州城内,幽州是距离长安最近的州府之一,民风开化风景宜人和益州等地不同此地商贾之事不胜倒是手艺人云集,将作监中的众匠便是多出于此地。
马车行到馆驿待众人安排好了住处,黎亦欢便出了馆驿不许旁人跟着径自上了街,说是要自己走一走。
城中的市集门上正贴着朝廷为女子恩科推举一事所发的告示,告示应当是新贴的浆糊都还未干透,围观的百姓众多却都是略扫几字就退了出来看起来毫无兴趣,有识字的正在人前读着告示上的内容。
黎亦欢见状走近,静静的听着人群议论。“女子恩科?这不是闹着玩呢?”“是啊,女子为官是什么正道?这嫁人才是正事。走走走。”
两个书生模样的男子一旁窃窃私语:“听说了吗?就前几日都夸才女的那位。”“什么呀,就那个在稷下做论闻名天下的女将军。”“就是她,才学嘛就不论了,听说之前是妓子。”
“不会吧?哎这那么矜贵的女人之前是妓子,你听谁说的。”“这能有假,我前日刚从长安回来这街头巷尾人人都在说。”“哎?那张的定是……”“哈哈哈哈哈,那可说不好。一个女人能到那位置不出卖点色相。”
人群里一个男人的脸阴冷至极,怒不可遏的调子一出声似乎是天然的带着杀气一般,让人止不住的向后几分:“住嘴!”
几个书生抬眼:“你谁啊?怎么说话呢?我们可都是有功名在身的,你敢这么说话你信不信我……”
周子忧上下扫视着立在眼下的人:“一个秀才而已,她是什么人朝廷命官是你能肆意诋毁的吗?”
“我诋毁她?这当今陛下早就下诏,鼓励这整个大汤广开言路。四处都传遍的事情,还用得着我诋毁她?”
“你有何凭证?”
“还需要凭证?”
“没有凭证,那我便可以去刺史处控告你污蔑朝廷命官。”
“我”“算了算了,别惹事。”几个书生无言相对,又看周子忧一副不好招惹的样貌,同行几人便上前拉下了说话的人,人群渐渐散去。
黎亦欢静静的立在一旁,那个声音一出她便清楚的看见了来人。众人在身边穿行她眼中却好似只见一人,远远看着他的动作听他说着话,嘴角不自觉的微微勾了勾。
四目相对,周子忧急忙上前没等他做反应黎亦欢轻轻叩起他的手,拉着他离开了那处。周子忧直愣住,黎亦欢拉着他向前他只是下意识的跟着,眼睛却一直紧盯着黎亦欢扣上来的手。
坊间一处僻静所在,她挣脱了周子忧覆在上面的手。周子忧方才回过神来,他抿了抿嘴开口劝她。
“别听这些人的诨话,皆是人云亦云之辈内里到底如何根本毫不在意。”
黎亦欢背手转过身去,对着檐下高耸入云的榉树向上张望淡淡的应声:“无所谓,反正先前也听了不少,以后只要我还活着这些话就不会停。我本就是从内卫府那个大阴沟里爬出来的人,什么名声什么高洁矜贵和我没什么关系。”她目色暗自一沉。
“只是如今的情形也许我的名声会影响到朝中的大事,所以确实有些棘手。”
“你有什么解决之法了吗?”
黎亦欢轻叹一声:“没有。”
“我有。”周子忧偏头追着她的眸色,目色决然的看着她。
她脸上似是有些讶异,却很快一闪恢复了平静。微微一笑道:“那,说来听听?”
“你嫁给我,我以襄王府世子的名义向黎氏求娶你做我的……”周子忧温柔的盯着她,的眸色那么澄澈温润。
黎亦欢几乎就要溺在他的目色之中,闻言又急皱起眉头打断了他的话:“世子,你觉得我是甘心做个什么侧妃与别人分享我丈夫的人吗?”
周子忧不解的偏头看着她,扬起语调来重申着自己的意思:“你为何要做侧妃,我要娶你你便是我唯一的妻,此生只你一人。”
黎亦欢瞪大了眼睛仿佛是听见了什么难以置信的奇闻:“妻?宗室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让你娶我?宗室子的正室向来只看门楣,再说我现下做的事情一个不小心就是万丈深渊,你就不怕王府被牵连。”
周子忧恼怒的哼笑一声:“所以你是因为觉得我定不会娶你,才不回应我屡次的……这样门第之见的话都能从你嘴里说出,黎亦欢你可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