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亦欢看着女皇眸色里的不安,像是看见了八岁那年的她。她的话听起来是那样的真诚,只是这一次又会是试探吗?
也许都有吧,此刻是真心想要她安全自在的活着,可也害怕她真的就这样放下一切一走了之。
显然无论她怎么想眼下又是不是试探,抽身的时机都早已不在了。
又也许对于黎亦欢来说,留下本也是心甘情愿的选择。紫宸殿内寂静无声,一点声响都能回荡好久。
半晌她释然一笑:“陛下不必为我心忧,此事不仅仅是陛下幼时起便有的心愿也是臣的,臣虽闲散但此事已到关键处自是没有临阵脱逃的道理。”
“想好了。”喜色在女皇眼中一闪,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雍容镇定。
黎亦欢点了点头:“不走了,我陪着陛下。”
言毕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犹豫着补充道:“还有……陛下莫要误会,襄王府世子与臣是盟友并非是陛下想的那种关系。”
女皇嘴角一勾轻轻一笑,抬手打断她的话:“你和他的事,你来决定不必与我解释。”
前脚出了紫宸殿,后脚关于内卫府亲府的诏令就已通晓三省。
诏曰:“吏举其职,国家所以治,事归于正,朝廷所以尊。内卫府亲府诸将,勇猛非常屡克奸佞。夫设置度,立官司,掌监察之事,协御史之权。望群官有司各行其职,咸使闻之。”
此诏本就是益州案结时的旧旨,当时未发此刻发出,意思却与当初草拟之时大有不同。
授亲府监察之职,权同御史台。自此御史台,内卫府下亲府与鸾台一起参与评事、官员考课、甚至是批驳审议。
晨起,今日没有朝会卫府又刚得明诏琐碎的事情众多,卫士们几日以来都在卫府忙着整理文书。
黎亦欢刚进卫府大门就见大家聚在一团叽叽喳喳的聊着近日朝中各路人对卫府的反应。
“御史中丞还在举活丧,棺材还未出城诏令就送到了御史台。
司徒清领旨追到城门好说歹说姚晃都不愿打道回府,无奈之下就将诏令当着众人的面念了一遍,然后你猜怎么着?
我们姚中丞听见突然就自己掀开棺材盖爬了出来,轿子也没坐走回了御史台。”
“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叫什么来着?诈尸?”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众人拱手:“将军。”见黎亦欢进了门自觉散开各忙各的事去。
傅峥上前倒来饮子递给她:“卑职等在说这姚中丞的事情,长安城里都传遍了都说姚中丞当时那个脸啊听了诏令内容一下子拉的老长,脸色都绿了直接回了御史台,真是解气。”
黎亦欢接过茶盏饮了一口,抬眼看着堂内下属一个个眉飞色舞的讲着闲话,冲着众人瘪了瘪嘴。
“你们还有心思在这笑啊,你们分了人家的权这御史台和鸾台眼下没动静,还不知道憋着什么心思准备挖坑给你我跳呢。”
又冲着傅峥:“你去传我的令,卫府上下要严格约束自身行为违令者军法伺候。”
“将军放心吧,早就传下去了。行事规程弟兄们都清楚,您一向御下极严想也无事的。”
她点了点头,轻叹了口气又笑了笑道:“也是,欲加之罪。这帮朝臣想挖点什么出来还需要我们犯错吗?
区别也就是你们要是犯了错,死的更惨些。”
一旁的贾风嘶的一声,眼睛瞪大看着她:“将军,您可别吓我。”
黎亦欢抬眼,语气坚定的应道:“我吓你做什么?左右你我都是孑然一身,能称得上软肋的算来算去也就是彼此罢了,这些年来都是如此怕什么?”
此话一出眼皮子下的文书握笔的手都不自觉的一紧,黎亦欢环视着堂内,诸人皮都紧了不少各个盯着手上的活计不敢怠惰,满意的笑了笑拿起案上的文书细查起来。
有卫士上前传话:“将军,陛下传旨三日后重启朝会,特意给咱们传话要您按时上朝以后都是如此。”
她闻言一怔:“我知道了。”
傅峥在一旁问:“云首领那边,人和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云首领命脸生的下属安排的,人已经住在城中客栈了。”
黎亦欢轻声应了句闭了闭眼睛,脑海里重复着这两日忙活的事一一核对着细节。
这将是她第一次上朝,也是大汤开国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女子为官握住王朝中枢的权力。
事关者大,她不敢多想又由不得自己多想。
三日后晨时,长安城的第一缕晨曦从宫墙东侧擦出几抹淡淡的绯红。宫人立于东侧角楼之上向前观望,直至太阳跳跃而出,传令声下宫门开启。
朝臣们行至太极殿前,按文武品阶依次排列准备入殿。
“黎将军您站错地方了吧,女官当在那一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