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免麻烦黎亦欢通过卫府内廷向皇帝递了折子求见女皇,等了几日方得内廷回应。
走到紫宸殿前却见韩知微未在殿内,退到殿外远处站在石阶上似是在等什么人。
“韩奉御,怎么在这立着陛下在吗?”
韩知微俯首行礼:“将军来了,陛让我殿外候着诸位。”
“诸位?还有其他人。”
韩知微未再言语只是颔首笑着应道:“将军进去吧,陛下正等着将军。”
黎亦欢入到殿内,皇帝正坐在帐下看折子见黎亦欢到了微微抬起袖子冲着左右女官摆了摆手,左右女官应声退下黎亦欢俯首行礼。
“臣黎亦欢拜见陛下。”
女皇头也未抬的盯着手上的折子:“先坐,等我一阵。”
黎亦欢一旁坐下,抬头打量着皇帝的神情。皇帝神色如常看着手上的折子,时不时就在一旁记上几笔。就像只是平常朝事什么都未发生,不一会将手上的折子合起来放到一旁。
走下阶来示意黎亦欢不用起身,坐在了她身旁。
“就知道你会来,说说吧什么想法。”
黎亦欢颔首作揖回话:“原本只是担心朝臣们言辞激烈害怕陛下忧思,眼下看着陛下胸有成竹臣便放心了。臣进宫来未经陛下传召已是不妥,岂敢再以内卫之职妄议朝政。”
女皇端起案上的茶盏余光瞟了一眼她:“你现在也学会迂回试探这种事了,让你说便是不在意这些你说便是。”
黎亦欢闻言放下手,正了正身子偏头关切的问道:“那臣便直言了,臣知陛下预谋此事已久定是早已算准了会有今日。只是不知眼下之局陛下打算如何破局。”
“你以为如何?”女皇似是在想着什么,眼神瞥到一旁。
“臣与陛下从未直言此事,但臣知陛下命我为内卫府亲府中郎将是对卫府职权早有新考量。内卫府乃先皇设定本为暗卫不为人知,陛下将卫府着意推到台前便是在等今日。眼下陛下需要一人出面表明态度拖延时间。”
女皇站起来在殿中走了两步,黎亦欢也跟着起了身跟在她身后。
半晌女皇淡淡呼出一口气:“你是明白人,倒是从小到大未曾变过。有些威严自是没有的时候需要恐吓着立起来,但绝不是长久之计。可如若大变就是在违拗先皇的意志,我为人子此事不可行。”
黎亦欢思忖着女皇言语间的意思跪下叩首,语气决然的道:“那臣斗胆,请陛下下旨明示内卫亲府职权。”
女皇闻言转过身去打量着伏身在地的黎亦欢,原本横置于胸前的手微微一颤:“此时要明示,你就是众矢之的不怕吗?”
黎亦欢伏在地上未动:“陛下既以下定决心便需要一个有功也有现成职位可用的女将做此事,放眼朝堂内外非臣不可。”
紫宸殿里一片肃穆之气,这亦是她登基后第一次在此处与她相见。她被她诓入内卫,做了那么多原本不愿做的事,这些年来她的挣扎其实她都知道。
她了解她也想护她,可这殿里的冰冷时常提醒着自己她是一个孤家寡人而已。
虽是女君可她知道群臣此刻的臣服也只当她是周氏的看门人不是真的臣服于她,生在这长在这她太知道怎样猜疑一个人,越谙于此道就越不肯放过身边人。
“我知道你早想离开这儿,十年了你不恨朕吗?”女皇俯下身子扶起地上的人。
黎亦欢起身依旧行着君臣之礼。
“臣与陛下不同,臣是小女子不懂君子制衡之术,也不懂为人君的决断该如何斩断小义顾全大局。
但臣懂陛下一路走来的难处,更明白身为女子面对天下的无奈。臣与陛下同心同德,陛下是臣之君臣之主是大汤的秩序之源。”
话到此处黎亦欢似是语气有些滞涩的顿了顿。
“陛下对我有知遇之恩,还有少年之约,臣不敢忘又怎言恨意。”
黎亦欢能走到今日原本是女皇的步步算计,可先前每次把她推出去自己都知道局面她尚能控制,可这一次......临到头她心底却生出几分不舍不忍。
她忽然想起来小时候也是这样的春日,她们一起在太液池畔放纸鸢时她的笑容。
她性子散漫直来直去,原本不该在这儿是她一直不肯放手。女皇眸色颤了颤又很快恢复了平静,依旧习惯性的掩饰着她的不安,半晌方才开口。
“我……你就不当我是皇帝,我再问你一次。我现在放你走,你去辋川做你的自在神仙,还有周子忧若是你想我给你二人赐婚。”
黎亦欢不可思议的抬起头来看这眼前的女皇,女皇走近她轻轻握起她的手,眼底泛起一片晶莹。
“离开这儿,行侠仗义快意恩仇,或者就嫁到襄王府做个富贵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