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清陪着黎亦欢到了内室,黎亦欢识趣的知会婢女去找件常服来换。
自己先在一旁几案处俯身坐了下来,摘下纱冠抬手置了杯饮子推到了对侧。
开口道:“司徒娘子有什么话不妨直言。”
司徒清偏头一笑缓缓坐到了黎亦欢对面,端起面前的茶盏淡淡道:
“将军是聪明人,今后朝堂上你我不免要合作我呢也就不和将军打暗语,今日来此与将军一叙,你我话说在前面有些事情也好做些。”
“那依娘子的意思,今天这情景你我能说什么呢?”
司徒清放下手中的饮子,抬眼直直的盯着她:“自然是你这院子里今日的这出戏。”
黎亦欢嘴角勾了勾,目光落在了案上的茶盏手指一团:“司徒娘子指的是什么?我可是不太明白。”
“宗室、十六卫、内史鸾台、包括你们黎家,以今天的情形来看你能用的棋并不多。”
她眉目一动并不想接下这话茬:“娘子真是神了,方才入席就知道今日这席间的情景真是了得。”
司徒清打量着黎亦欢的神色:“陛下一登基我就入了后宫做了昭仪,我知道陛下一早就定了这改制的人选。娘子一直是陛下的首选,只不过因为益州的案子才拖延到今日。”
黎亦欢淡淡道:“那依司徒昭仪的意思我该怎么做?”
司徒清抬眼对上了黎亦欢的眼睛顿了顿,轻声哼笑一句叹出口气来:“将军不信任我倒也无妨,我只提醒将军一句你我之间到底还要顾及陛下的面子。”说完起身便要往外走。
她眼角含笑,不慌不忙的冲着门前处缓缓开口:“我并非不信任娘子,陛下如今最信任的旧时公主府的幕僚便是娘子,尤其是在如今所求之事上。
这事我知宰辅们也知,可为什么内史鸾台如今还这么安静?
不过是宰相们根本不信陛下能改得了罢了,我只是不知道以黎娘子的意思这改制该如何改起。
说到底我们图的是大汤好,并不是什么必须要做成的某件大事。我想听听司徒娘子是如何说服陛下,如今又如何说服我?”
司徒清转过身来:“看来将军并不止是我想象中陛下手中好用的锋刃,倒是让此事变得有趣了几分。”立在门上意味深长的盯着她。
她神态自若目视前方:“陛下胸怀宽广才谋过人,自然知道我是人有我的想法,今后朝堂内外也是一样。若都是如司徒娘子一般想人皆是工具,那改制一事绝无可能。”
司徒清没再说什么,抬脚出门直朝府外而去。云英远远见人走了,便推门进来帮黎亦欢更衣。
“还以为这司徒娘子终于出现,可能要和将军聊上良久,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人瞧着面上似是不大高兴的样子。”
黎亦欢接过外裳伸手套上衣袖应着:“她瞧着就是对陛下胃口的人,聪明也决绝想要的多。
若是心思清明的就该在陛下时入席,要么今日也不必出现。
我也真是奇怪,陛下和我到底谈到了哪一步,我到底是什么人,对她来说有什么要紧的。在今天这种时候跑来试探我与皇帝的关系,看的出是很急了。”
“她是看着陛下对娘子太过上心,担心威胁到自己如今的宠臣地位吧,将军不必理会。可我们这么早得罪她,是不是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她这种人我瞅着都累得慌。再说皇帝的性格我了解她,她不希望我们完全不对付可也不希望我们走的太近,现在这样刚刚好。
益州的事怕就她给皇帝出的馊主意,利用康代屾首鼠两端的性格先收买成事后又草草料理了康家满门。我们今后还要搅和在这堆子事里可得留意着。咳咳......”黎亦欢抬手衣袖掩面轻咳了两声。
云英关切的问:“娘子怎么咳嗽起了?”
黎亦欢摆摆手:“没事,许是话说多了。”
“我去后厨让他们炖点清咽利肺的。”
黎亦欢闻言一头栽进云英怀里孩子般的赖着半晌不动:“我的运气还是不错的,还有我云英阿姊在身边,这次我一定再努力些不让你们为难。”
将军府的后院通往前厅中间有一条长长的连廊,前日经过的时候黎亦欢特意命人将先前的竹帘换成了纱幔。
用她的话来说她虽是个武将可也是个女娘府中众人多是姑娘,不用刻意回避性别。也没道理将府内安置得和寻常不解风情的武将府里一个样。
已是晌午天色有变,风一吹连廊处的纱幔一扬颇有几分意趣。黎亦欢换上一身绛色齐襦簪花发髻,一副寻常富贵娘子的装扮,加上她天生的柔美长相,惹的一众京中的官宦郎君纷纷回头。
她穿过回廊行至前厅送众人离席,周子忧隔着回廊远远瞧见她出现,目光追随着总觉着几日不见她的身量都清减了不少,脸上堆着笑容却不似真的高兴,看着看着不自觉的皱起眉头来。
正在出神遇见了裴相家的二郎和他招呼,只得暂时收了目光。
回廊的另一边,迎阳公主慢慢走到黎亦欢面前:“我认得你你是阿姊的伴读,小时候在太学见过的。来之前我还在想什么人这样大的面子能让阿姊费这么大的力气捧着,今日一见是你我倒不意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