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忧嘴角一勾慢慢握住她的手放下来,缓缓的道:“云英安排过了,今晚这间屋子四周都不会有人靠近。”
说完这话想起刚才黎亦欢的举动,面色上又爬上几分迟疑。
“你到底干什么来了?”黎亦欢抬眸盯住周子忧带着几分思虑的眼神。
他沉默半刻轻叹一口气,从榻旁站起来走到案前坐下道:“原本是有些担心你想来看看,现下……”
她歪头盯着他察觉到他话中有话,半晌轻轻一笑:“怎么?”
周子忧眉头一拧,慢慢抬眼正对上黎亦欢的眼睛:“黎亦欢,你又骗我?”
黎亦欢脸扬了扬,戏谑的道:“世子不是就乐意让我骗吗?不然被我骗了这么久,怎么现下还在这?”
说着从榻上爬起来,走到桌案前顺手拍了拍周子忧的肩膀:“不过你比我想象中倒是反应快些,不丢人。”
周子忧有些无语的闭了闭眼:“早就该想到,你的性子向来阎王似得,认准的仇要么直接动手杀人要么就一直不动声色,蛰伏等待一击毙命。
如果真的绝望大不了直接拂袖而去,怎么会因为一桩既定无法更改的事实,做这些无谓的宣泄还拧巴了这么久。
说吧,把我引来这次又作何打算?”
黎亦欢原本抬手扬起的茶盏在半空顿了顿,平静的道:
“我确实很生气此番皇帝的作为,也确实没想到喜鹊跟了我这么久关键时刻竟然背后捅我一刀……这段时间的情绪也都是真的。
但如你所言我再怎么埋怨陛下还是喜鹊,都没办法解决眼前的问题,我做了这内卫还想活下去便是跑不掉的。
益州案悲剧内卫便是源头之一,地方吏治文武百官需要监察,可绝不该是如内卫般绕过刑部和大理寺的肆意定罪。
搞得人人自危甚至狗急跳墙,监察适当是牵制可过犹不及。过分恐怖高压下就是闭塞言路,长久以往佞臣当道忠志之士退避三舍。
我们都难过的时候,市井乡野的其他百姓就一定是身临地狱般的煎熬,益州这样的悲剧就永远没有终了。”
“所以呢,你想怎么做?”周子忧不自觉的再次细细打量着她,像是在欣赏风景一般。
黎亦欢叹了口气,眼神却透着决绝:“我不知道,但这就是眼下的朝局,总得让这天下先存在着,其他的东西才有机会。
皇帝一步步把女官推到朝会,从送抵报开始让举朝都知我的存在,近日又立将军
府。
我就是池中鱼,走一步看一步吧。”
“皇帝是要在这件事上拿你做靶子,来试探群臣的态度,你有把握自保吗?”
“我了解皇帝,她既要用我布局就是信我几分。
但也多疑多思,所以我若是此番不这么别扭一番,她反倒会心中疑虑。
现在这样让她觉得能一眼看清我的想法,又拿住了我的弱点用起来自然放心不少。
既然是棋子总归得先保住才能用,我暂时没事的。”
周子忧侧耳仔细的听着她说的话,似笑非笑的瘪了瘪嘴:“以前怎么没发现?”
“怎么?”
“你还是个做权臣的好苗子。”
黎亦欢眉毛一挑,面色平静看向窗外道:“你以为我想?只是既然跑也跑不了,免不了要做些什么,不然会憋死。”
周子忧继续追问:“那为什么又把这些这么容易就告诉我?你不怕我转头就搅和了你的事再告诉皇帝?”
黎亦欢掸了掸衣袖上的褶子,淡淡的道:
“明知故问,你以为你有的选?别忘了你襄王府在梁州是怎么脱的险,陛下眼里你我本就是利益共同体。
你现在揭我的短给宗族和鸾台卖乖,下场就是宗族和皇帝都不会再信襄王府,再说……”
他眨了眨眼头关切的偏了偏:“再说什么?”
黎亦欢转过头去轻声喃喃:“再说我也算是你费劲救回来的,你暂时应该也不想我死吧。”
周子忧轻笑两声,摇了摇头:“你还真是,算不算的明白皇帝还不清楚,对我真的是算无遗策啊。”
他嘴唇抿了抿,正色道:“好,既然是你已经决定想要的,我帮你。”
黎亦欢门前送走周子忧,他的眸子弯了弯在月光下清亮亮的,墙头一跃不见了。
女皇下旨少将军府就在长安城里最显眼的位置。
府内布置齐整一应俱全,规制比照十六卫少将军封邑、各类财宝、甚至门徒客卿都安排到位,又通知了黎家安排顺黎亦欢脾气的婢子小厮,一切准备妥当就等将军开府。
几日后她起了个大早,褪了铠甲换了朝服,打开房门知会属下向宫里递了话。回京之后还是第一次出门,她要进宫亲自叩谢皇恩。
麟德殿内女皇刚下朝会,留了御史台几位商议前几日有关几位胡人节度使的弹劾折子,看到怀仁急匆匆的从外面进来立在一旁候着。
议完事外臣退出殿外,才听了内官传话。
“她肯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