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亦欢远远就见云英正立在府衙门上,疑惑问道:“怎么了?”
云英看了看周遭的衙署众人,伏在黎亦欢耳边:“陛下下了秘旨,秘令内卫立即秘密处决康府众人,包括康代屾。”
黎亦欢只觉得自己耳边嗡声一响:“怎么这么突然?不是说还要等半月吗?”
“快让喜鹊先把人拦下来,几个月都等了哪有这么着急的道理,我即刻启程去一趟长安,三日就好等我回来再说。”黎亦欢边说边冲着马厩的方向走。
云英一把抓住黎亦欢拦住了她的去路:“将军,旨意是喜鹊传的,已经来不及了人现在就在康府怕是已经动手了。”
黎亦欢诧异的看向云英确认着刚才听到的话,云因眉头紧蹙向她点了点头。
由不得她再追问下去,越上屋檐顺着坊间的院墙腾空往康府而去。
云英紧紧跟着她,一步也不敢离开生怕再出什么岔子,她太了解黎亦欢了今晚的事若是处理不好怕是要出大事。
黎亦欢赶到康府内宅,天空开始蒙蒙细细的飘起了雨,人刚一踏进到后院,黎亦欢就敏锐的察觉到空气中的腥气那是泥土雨丝和人血混杂在一起的味道。
熟悉又可怖,就像那年春天的内卫遴选她从尸山里爬出来的那刻,那片血腥之气就像是笼在她脸上的,这些年一刻都没有离开过。
一队属下正从后宅急速的移动着向内院,另一队人抬着担架从内出来其上盖着百布还能看出人的轮廓。
她冲过去一把掀开了白布,白布下的是康韦氏的脸神态平静。她的手背碰到她,人还是温热的可早已没了活人的气息。
明明黄昏十分康韦氏已经收下了自己传的话,她让她安静等待自己一定想办法救她,现下确是这样的结局。
她赴死的时候该有多恨自己,又该有多绝望啊。黎亦欢觉得胸腔里有什么翻涌出来,哽在咽喉动弹不得。
她拔剑指着抬人的卫士,脑海中一切声音都变得模糊起来,发了疯似的嘶吼出来:“谁,谁让你们干的,谁给的你们杀人的权利。”
云英见状立刻上前去,拉开她示意属下快些离开。
却被黎亦欢一击倒地,迅速让步绕开来,提着剑一路向内院而去,眼神里面溢满的是怒意和杀气。
云英从地上被下属扶起来对着身边人:“还愣着干嘛快去找人拦着,将军要杀人了。”
又急忙跑向黎亦欢走的方向,也不敢多说什么就这么一直跟着。黎亦欢向内走像游魂一般一直在康家后宅走来走去,目色空洞一言不发一圈又一圈。
下属们出出进进不断有尸体从内清理出来,一切都悄然无声。约莫一炷香后,后三进就被清理干净,屋内院中园子里四处见不到一丝血迹。
后半夜的益州城一片静默就像今夜从没人来也从没人走风平浪静无事发生。
黎亦欢卸了力整个人直坠下来瘫坐在石阶上,云英见状上前去一把将她扶住。
“将军可是旧疾又不好?卑职和您回官署我们找军医来看看好不好?”
她冷笑两声头扬起来雨还在飘着,丝丝拉拉的连成细线本该是最舒适的春雨,此刻的她却觉得天上在下针正一根根刺下来。
恹恹的开口道:“别叫我将军,我从来就没做过这个将军。”
云英轻叹一声伸出手放在她背上:“将军已经很尽力了,我们这群人哪有自己能掌控自己命运的道理,将军这些年来在这儿做了许多原本想做也应该做的事情,到了如今我们总得活下去。”
黎亦欢又是一阵冷笑低着头言道:“对啊,我们怎么有资格掌控自己的命运,进内卫府第一天起这条命不就已经是她的了吗?我也没想要逃,认命就是了。”
云英看看四周的人,急忙打断黎亦欢的话:“将军有些话在这儿说不得。”
黎亦欢闭上眼睛不顾云英的劝告,像是酒醉般的径自的说着:“告诉你们不该信任任何人,我信了,更像个傻子一样从未怀疑过。竟然还期待在这冰冷的卫府里有什么真的同袍情谊,殊不知也许认识的第一天起就是别人埋在你身边的钉子。”
云英看着她心疼的快落下泪来,她还太年轻了又是在那样的家庭长大少年时才入卫府,再怎么沉敏多谋可少年心性尚未磨尽又怎么能在这儿生存下去。
傅峥赶来站在云英身旁看到黎亦欢悄声问道:“怎么回事,怎么……康府的事提前行动了?”
云英平平道出:“是喜鹊,喜鹊突然拿出了陛下特使的印信,召集属下提前动手了。”
傅峥瞪起眼睛看着云英:“喜……鹊,她是陛下的人?可陛下为什么要这么着急的灭掉康家满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