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点十五分,唐海涛的奔驰车驶入别墅车库时,雨点已经开始砸在挡风玻璃上。他看了眼腕表——比平时车速快了二十分钟,因为气象部门发布了橙色预警。
推开别墅大门,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陈皮香。乐薇正坐在客厅地毯上整理设计稿,听到声响抬起头,一缕碎发垂在耳际。她今天穿了件米色亚麻衬衫,整个人慵懒又随意,不施脂粉的脸上白净纯洁,跟舞会盛装出席时相比,又是另一番风情。
此刻的她俨然一个耐心等待丈夫归来的小娇妻。
“下暴雨了。” 唐海涛脱下笔挺的西装外套,声音不自觉地比平时紧绷了些。他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茶几上,摊开的设计稿旁,放着半杯茶,杯底沉着两片陈皮 —— 正是他上周特意从广东带回来的三十年老陈皮。那熟悉的陈皮,像是两人之间某种隐秘的联系,在这一刻悄然牵动着他的心弦。
乐薇自然地伸出手,接过他的外套,手指不经意间擦过他微凉的袖扣,那短暂的触碰,仿佛带着一丝电流,在两人之间闪过。“冰箱里备了三天份的食材,老周下午送我去买的。”她的声音轻柔而平静,仿佛这只是生活中再平常不过的交流。
落地窗外,乌云如同潮水般翻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着最后的天光,整个世界渐渐被黑暗笼罩。唐海涛走到配电箱前,眼神专注而认真地检查备用电源。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乐薇轻柔的声音:“我煮了陈皮老白茶,要喝一杯吗?”
他转身的动作微微一顿,心中泛起一丝异样的波澜。那简单的话语,却像是一颗石子,投入了他平静已久的心湖,激起层层涟漪。“好。”他听见自己回答,声音竟比想象中还要柔和,仿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七点零三分,一道耀眼的闪电如同一把利剑,瞬间劈开漆黑的夜空,紧接着,震耳欲聋的雷声轰然炸响。刹那间,整栋别墅陷入一片黑暗,仿佛被黑暗巨兽一口吞噬。乐薇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心跳漏了一拍,就在这时,书房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紧接着是玻璃碎裂的清脆声响,刺耳的声音在寂静的别墅中格外突兀。
“唐海涛?” 她焦急地呼喊,声音却瞬间被雷声无情地吞没。
应急灯亮起的瞬间,暖黄的光线驱散了部分黑暗。乐薇看到唐海涛站在书房门口,右手紧紧扶着门框,左手掌心有一道刺目的血痕,鲜血正缓缓渗出,染红了他的手掌。他身后的窗户被狂风吹得大敞,文件像雪片般在狂风中肆意飞舞,散落一地。
“别动。”乐薇顾不上穿鞋,赤脚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脚底传来一阵沁凉的触感,她快步朝着书房跑去。“有玻璃渣。”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眼神中满是担忧。
唐海涛站在原地,看着她从药箱中取出镊子和碘伏,动作娴熟而利落。应急灯的光线将她睫毛的阴影投在脸颊上,宛如一小片颤动的蝶翼,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小伤。”他本能地想抽回手,却被乐薇更用力地攥住手腕,她掌心的温度,透过肌肤传递过来,带着一种莫名的安心。
“伤口里有玻璃碎片。”她的声音突然严厉起来,那神情和语气,像极了在公司训斥马虎的实习生时的模样,“会感染。”
唐海涛不再动弹,静静地注视着她。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茉莉香,那是老式雪花膏的味道,萦绕在鼻尖,让他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他原以为像她这样的女人,会用那些昂贵的法国香水,就像他那些商业伙伴的太太们一样,却未曾想到,她身上是这般熟悉又亲切的气息,仿佛一下子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好了。” 乐薇小心翼翼地贴上防水创可贴,突然注意到他虎口处有一层薄茧,“这是...”
“高尔夫球杆磨的。” 他迅速收回手,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去拿蜡烛吧。”
当他们回到客厅时,暴雨如注,花园里的花草在狂风暴雨中拼命摇曳,仿佛一片汪洋中的孤舟。乐薇找出香薰蜡烛点燃,烛光摇曳间,柔和的光晕在墙壁上投下朦胧的光影,为这黑暗的空间增添了一丝温暖。
唐海涛从储物间拿出应急灯,给物业打电话时,他的声音在雷声的轰鸣中显得格外沉稳:“主干道积水?好的,我们这里没问题。”
烛光摇曳中,乐薇静静地看着唐海涛的侧脸,光影在他的脸上分割成明暗两半,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轮廓。
“你饿吗?” 她轻声问道,声音比平时更加柔和,“冰箱里有速冻饺子。”
唐海涛明显怔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在家里和乐薇两个人一起吃饭。那一刻,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触动,“可以。”他回答得简短,但嘴角的线条却微妙地放松了,仿佛那紧绷的心防,在这一刻悄然松动。
乐薇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饺子回来时,烛光正好映在唐海涛翻阅的文件上。她这才注意到,他看的是她 “月光花园” 系列的设计初稿,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惊讶和感动。“只有韭菜馅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上次包的三鲜馅吃完了。”